刘芮英抬手帮林嘉扶了扶歪掉的陶罐盖子,动作自然又带着关切。
“庭樾他爸和庭樾的工资够用,粮票也够,家里吃喝不愁,你不用非得去忙活那些……”
“不过……你要真喜欢干,就当活动筋骨也好。就是别太累着自己。”
这话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她竟开始关心这个“外人”累不累了?
“我不怕!”
林嘉马上接话,声音清亮。
“我想试试。在学校学的东西,总得亲手做一遍,才知道有没有用。要是真的成了,我们家也能吃上更新鲜的菜,多好?”
她语气真诚,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林嘉知道,理论和实践之间有一道鸿沟。
而她,必须亲自跨过去。
而且不弄菜地,她空间里的好东西咋拿出来用?
林嘉可没打算吃苦,也不愿委屈自己。
她要的是安稳、踏实、顺风顺水的日子。
所以从一开始,就得把路走稳走顺了。
林嘉那股子认真劲儿,彻底打消了刘芮英最后一丝犹豫。
算了,算了。
老伴都发话了。
庭樾又认准了这孩子。
就放她干吧。
刘芮英笑了笑,有点无奈,也有点宠溺。
“行行行,你想试试就试吧。不过家里有旧罐子,何必花那个钱买新的?省着点,日子才能过得长久。”
“阿姨,买一个吧。”
林嘉不想占人家便宜,哪怕是一点点。
这时,售货员抬起头,慢悠悠地开了口。
“陶罐一块二毛一个,,再加半张工业券。”
林嘉一听,伸手往口袋里掏钱。
那口袋里面藏着她从郑家带来的钱。
不多,但每一分都是她精打细算省下来的。
她随身带着一部分,另一部分则藏在了空间里。
自己刚要将钱拿出来时,一只粗糙的手却轻轻压下。
是刘芮英。
“跟长辈一起,哪有让小辈出钱的道理?”
刘芮英语气自然。
随即数好钱票递过去。
动作麻利轻快。
林嘉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嘴。
心里有什么东西缓缓流淌,令她心头发热。
林嘉双手稳稳地抱着那个沉甸甸的陶罐,慢慢地跟在刘芮英身后。
刘芮英的态度,已经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一种亲昵。
而那句“跟长辈一块出来”既是正式的认可。
也是家庭关系的重新定义。
林嘉也明白——沈庭樾那边,肯定已经谈妥了。
而沈父给刘芮英打的那个电话。
也不是简单的知会,而是一次家庭内部的正式确认。
两家人都已经达成共识。
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沈庭樾冷静却不失温柔的脸……
林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人啊,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令人踏实。
回程的路上,刘芮英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推开院门时,刘芮英先把买来粮食放下。
动作虽轻,却透着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随后,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嘉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是最初的审视与疏离。
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欣慰的笑意。
“小林啊。”
刘芮英开口了,声音柔和。
这两个字,像一根细线,悄然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
“刚才你沈叔叔打电话来了。”
她缓缓说道。
“他说了,当年定的婚约,是正儿八经办过酒、交换过信物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信物也还留着,谁都没动过。”
刘芮英语气带上了认真与郑重。
“咱们沈家,从来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家。这门亲事……”
她深深看了林嘉一眼。
“我们,都没意见。”
林嘉站在原地,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成了。
真的成了。
林嘉没说话。
但她的嘴角早已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刘芮英看着她这副模样,也笑了。
“庭樾他爸意思是,让庭樾请个假。”
“到时候,他亲自带你去县里,要是时间宽裕,甚至可以去市里一趟。”
“该买的要买上,该添的被褥、家具也得置办齐。”
“这些事,不能马虎。”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喜庆。
“等这些都弄妥了,就挑个黄道吉日,热热闹闹地,把你们俩的事儿办了。”
“谢谢阿姨。”
林嘉轻声说道,声音颤颤。
她低头凝视着怀中那古朴的陶罐,眉眼弯弯。
婚期,终于定下来了。
她知道,从今往后,生活将迈向一个新道路。
林嘉眼神流露出了对生活的欢喜与期待。
这副模样落在刘芮英眼里,倒像是小情侣说起婚事时那种害羞模样。
刘芮英眼底闪过一丝慈爱。
她也没再多问,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心里暗自琢磨:这姑娘,到底是真心喜欢自家儿子啊。
晚饭过后,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林嘉前几日并未发现沈家有类似浴室的地方。
她心头迟疑,却没有贸然发问。
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天,她一直没好好洗过一次澡。
最初她还能忍忍。
可现在……
她真的难受得紧。
于是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阿姨,我晚上想洗个澡,在哪儿……”
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和不好意思。
刘芮英一拍脑袋,笑了。
“哎哟,瞧我这记性,忘了跟你说这事了。洗澡啊,得去外面。”
她脸上没有一丝责怪或不耐。
“走,我带你去看看。”
刘芮英领着林嘉走到角落,推开了扇小木门。
月光洒下,照亮了屋内。
里面是个窄窄的小屋,只能容一个人转身。
墙是用土坯砌的,厚实却粗糙。
屋内几乎没什么摆设。
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个半旧的木盆。
“喏,这就是咱家的洗澡间。”
刘芮英伸手拍了拍木盆的边缘,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
这虽简陋,却是他们一家一点一滴攒出来的。
“别看小,挡风遮雨没问题,冬天烧点热水进去,照样能舒舒服服洗上一回。”
“我们刚来东州那会也不习惯,到后来分了院子,你沈叔叔就写了申请,自己动手搭了这么个地方。水得自己烧好拎进来。这几年嘛,也就冬天太冷,实在扛不住,就擦擦身子,洗个脚凑合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那年沈父顶着风雪从公社争取来材料。
然后一块土砖一块木板地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