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令宜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小春则是挡在明令宜跟前,唯恐这杀人的就是前段夜里,那出现在她们院子里的歹人。
“听说好像是柴家面馆出事了。”
“那赶紧去看看啊。”
“怎么回事?邱婆子那店里出事?”
明令宜听见耳边路人传来的谈话声,不由跟小春对视一眼。
柴家面馆,邱婆子的店,不就是那位尧娘经营的面馆吗?
明令宜跟这位尧娘没任何交集,不过有一日,她跟小春去逛街回来后,从怀德坊的前门进入坊市,路过了柴家面馆。那时候,街上的店铺大多数都已经关门歇业,而那柴家面馆里还亮着烛火。
明令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面馆里,就只有一名女子在忙活。收拾桌椅,又擦地。
那女子的身影很淡薄,但那身段,即便是明令宜是个女子,也不得不多看了两眼。
后者穿着粗布麻衣,也难掩风姿。
想到小春从桂婶儿口中打听到的八卦,明令宜当时就叹了一口气。
\b难怪那邱婆子让尧娘去面馆做事,其心可诛啊。
“小春,我们也去看看吧。”明令宜说,她估计很可能是那位尧娘出事了。
在路上,明令宜就遇见了估摸着也是听见了风声出来的章奇家的娘子卫氏。
说起来明令宜跟卫氏已经很熟悉了,因为卫氏也是怀德坊里那些跟国子监的学子们一起大早上起来抢乳茶的人之一。
卫氏之前还觉得十五文一盏的乳茶挺贵的,但自打尝过一次后,她觉得明家娘子铺子里的乳茶实在是太值得。于是,再也不觉得这东西很贵,直接加入了抢购大军。
“唉,这尧娘真是所嫁非人,也不知道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卫氏在路上跟明令宜拉着闲话。
明令宜:“刚才的那声音,似乎是邱婆子传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受伤的人应该不是尧娘子。”
不然,凭着明令宜对那邱婆子的了解,若是外人伤了尧娘,她肯定是要让人忍下去,息事宁人的。
毕竟尧娘在邱婆子眼里,就是一棵发财树。只要这棵树不死,别的随便怎么样都行。
卫氏拽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手帕,“但愿如此吧,那尧娘的命运实在是太惨了些。”
说话间,明令宜跟卫氏还有小春就已经到了柴家面馆跟前。
这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明令宜被小春和卫氏拉着,在人群中七拐八转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站在了最前面。
抬眼看去,从前在明令宜印象中很整洁的柴家面馆,现如今已是一片狼藉。
邱婆子在外面大喊着“杀人了”,还冲着在面馆中手中拿着一把削面刀的尧娘怒骂:“你个疯子!扫把星,丧门星!我们老柴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泼妇进门!我儿身上那伤是你这毒妇能碰的?自己小叔子都敢下死手打,早知道你是这等蛇蝎心肠,当初就该让老大用乱棍把你打出去,休了你这黑心肠的!”
随着邱婆子的声音,明令宜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人。
“啧,那就是柴家老二柴源浩。是个泼皮赌徒,他们柴家里里外外都靠着尧娘一人操持,家里的用度所花费的银子也都是尧娘赚来的。”卫氏在明令宜耳边低声跟她解释说。
那柴源浩看起来伤得不轻,地上都流了一滩血。
而明令宜再抬头看着拿着刀站在面馆门口的女子时,瞳孔不由一缩。
先前她只注意到了在尧娘子手中那把带着血的菜刀上,却没注意到此刻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
衣衫被撕扯开,一边的衣袖都已经被撕裂,看起来在此前像是跟人发生了激烈的身体接触。
更让明令宜注意到的,是对方的眼神。
虽然好像是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是占据上风的一方,但眼神看起来却没什么光,像是寂灭了一般。
而且现在邱婆子骂得那么难听,也不见对方反抗,甚至反驳都没有。
倒是人群中有人看不过去,对方可能是先前就在面馆里用膳的食客。
“邱婆子,你这睁眼说瞎话的。要不是你们家老二柴源浩进门就在后厨对尧娘子动手动脚,她能这么跟人动手吗?还说人家是丧门星?你们全家不都靠着尧娘子养家吗?”
邱婆子一听这话,觉得脸上挂不住,立马反驳道:“啊呸!她既然嫁给我们老大,就是我们老柴家的人。做我们老柴家的女人,哪个不是起早贪黑侍奉公婆?我都没让她伺候我,我对她不好吗?她现在居然还把我家老二伤成这样?这还不是丧门星?什么动手动脚?我家老二就是\b扶了她一把。”
“哟,柴源浩手脚不干净,对自家大嫂动手动脚,邱婆子你咋不说你家老二自己管不住身下那二两肉?我看啊,尧娘做得好!”
“我看也是!什么畜生啊!平日里也不见柴老二来店里帮忙啊。”
卫氏在听见先头的食客解释了来龙去脉后,也加入了声讨邱婆子的阵营中。
也是在这时候,接到报案的巡捕终于过来了。
“让开让开,都让开!”
围观的百姓散开,邱婆子则是迈着小脚跑过去,“各位官老爷,你们快将那疯婆子抓起来!她持刀行凶,证据就在眼前!很多人都看见的!抓起来,把她关进大牢!”
不过被邱婆子抓住的那官兵不耐烦地甩开手,“你是在指挥官府办案?”
这么一句话,就吓得邱婆子松了手。
那柴源浩今日是喝了酒过来,醉醺醺的,到了店里,在看见尧娘时,就扑了上去。
先前被尧娘一刀砍了胳膊,半是痛晕了过去,半是醉死了过去。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尧娘在看见官府的人过来时,眼睛终于动了动。
“你们是来抓我?”尧娘没有放下手中的菜刀,反而在说这话时,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抬起刀,猛然一下跑\b出面馆。
周围的巡捕也因为她手持凶器,没能在第一时间近身,反而给了尧娘机会,让她顺利地跑到了柴源浩身边。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尧娘朝着对方的下体,狠狠一脚。
“啊——”
先前晕死过去的醉酒的男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一声惨叫。
尧娘这一动作,别说邱婆子,就连前来办案的巡捕都愣住了。
“我知道今日伤了人,这要是去了衙门,估计就出不来了。但……”她说这话的时候,将菜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若是可以的话,民妇恳求各位官老爷,能允许民妇同柴源谦和离!民妇就算是死,也不要顶着柴家妇的名头!”
“若是各位大人不允,那民妇就只能现在就死,了结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