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十几年,从没听说过种子还要挑好坏,只当是贵女们的新鲜玩意儿。
“是那日,引那两名大汉进门的那个婶子吗?”
二虎连忙点头:“嗯嗯。”
“那你们先商量着,如果想试试我这个方法,到时候再让景明来寻我。”
言罢,陆绾绾就往门外走去。
刚上马车,春桃就按捺不住好奇道:“小姐,我们何必费这功夫帮他们?找吴婶才是要紧事啊。”
“因为我们要找的那个吴婶就是王婶啊。”陆绾绾笑着说道。
“啊?”春桃还是不解:“小姐怎么知道那个王婶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昨日上午,当我们提到找吴婶的时候,王婶虽面色平静,但是她的身体却控制不住颤抖,所以至少她是认识这个人的。再者,你没发现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被王婶请进院子后,明显就态度转变了很多,一般的农妇哪里会有这般手段?”
春桃听得连连点头,眼里满是崇拜:“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
第二日一早,陆绾绾就收到了二虎的信,请她过去庄子一趟。
刚到庄子门口,就见王婶和二虎候在那里。王婶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来回在陆绾绾身上打量,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听二虎说,姑娘有法子挑种子?”王婶率先开口。
“是,王婶不妨试试。”陆绾绾迎上她的目光,坦然回视。
眼前的妇人站姿笔挺,眉宇间藏着一股寻常农妇没有的从容,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姑娘,请说。”
“二虎,去拿个大盆,装半盆水,再撒四勺盐进去。”陆绾绾道。
二虎看了眼王婶,见她点头,连忙应声去了。
不多时,他端着盆盐水进来,盐粒还没完全化开,在盆底亮晶晶的。
陆绾绾抓了一把种子,撒进盆里。不多一会,就发现水上面飘着一些种子,其他大部分都沉了下去。
“飘着的这些,都可以捞出来丢了。”她指着水面,声音清晰,“它们要么是空壳,要么是坏了的,根本发不了芽。沉下去的才是好种子,饱满,有劲儿。”
“姑娘可是用这个方法种过?”王婶目光在水盆里转了一圈,开口问道。
这个方法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盐本就金贵,普通老百姓家怎么会舍得用这么多盐放在水里去“挑选”种子。
“在这里倒是没有实践过。”陆绾绾如实回答,“但土地就这么多,若还像从前那样,不管好坏全撒下去,秋天收成怕是还得让主家不满。王婶是聪明人,该知道赌一次划算,还是坐以待毙划算。”
她的话像颗石子,投进王婶平静的眼底,漾起圈圈涟漪。
“我拿三分之一的种子试试姑娘的法子,剩下的还按老规矩来。”王婶指咬了咬牙道。
陆绾绾连连点头。这样最稳妥,有对比,秋收时优劣自现。即便是试错,损失也在可控范围。她看得出,王婶是个谨慎人,这般选择,已是冒险。
“若是后续有难处,拿着这个去陆家找我。”陆绾绾话音刚落,春桃已将一个旧木盒递过来。
王婶的目光刚触及木盒,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顿了半拍。
“王婶?”陆绾绾轻唤一声,将她从怔忡中拉回。
“好....好的,多谢姑娘。”王婶双手接过木盒。
她想留陆绾绾用午饭,陆绾绾婉拒了,临走时特意强调:“这盒子里的信物,是我姑姑给我的,还请您务必收好。”
马车驶离庄子时,春桃终于按捺不住:“小姐,您特意从老爷那里取来这木盒,是想王婶看了以后来找你吗?”
陆绾绾对她赞赏的点了点头,“那个旧木盒是姑姑年节时送来的,若王婶真是姑姑当年近身伺候的人,不可能不认得。”
就看这位“吴婶”,是否还念着当年的情分,愿不愿意从暗处走出来,助她揭开三年前的迷雾。
陆绾绾刚从马车上下来,陆景明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绾姐姐,告诉你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嗯?”
“今日一早,我就听闻刘文康,昨夜不知道怎么回事,脸被人扇巴掌,扇的肿成个猪头了。”陆景明恨不得给“行凶”之人鼓掌,“更精彩的是,那肿起的地方还被人涂抹了盐水。”
春桃联想这画面,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抽痛。
“恶人自有天收。”陆绾绾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也是大好,对付这种流氓,就该下狠手。
用过午饭,南山回来了,脸色凝重地单膝跪地:“小姐,京城各处都寻遍了,仍未找到白姑娘。”
“继续找,她应该还在京城。”
南山领命后退下。
陆绾绾的直觉告诉她,白浅浅在躲人。
可她回京后接触的人屈指可数,除了陆家几人,便是太子温承煜....
难道是表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表哥困于东宫多年,白浅浅一直在雪山跟着医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有交集?
可那日在太子府,白浅浅见到表哥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绝非错觉。
看来下一次再见到她的时候,真的好好问问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日春桃正陪着陆绾绾在院子里侍弄新栽的花苗。
“小姐,这都过去好几日了,王婶怎么还没来找您。”春桃一边给刚种下的花浇水,一边忍不住念叨。
陆绾绾拍了拍手上的土,眼底带着几分笃定:“才三日而已,急什么。”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的焦虑渐渐散了。也是,小姐向来有主张,定是胸有成竹。
陆绾绾望着院角抽芽的柳树,心里明镜似的,从后宫里出来的老人,哪一个不是谨小慎微?吴嬷嬷这般人物,必然要反复掂量,确认安全了才会露面。
只要她还念着姑姑,还想着洗刷当年的冤屈,多等几日又何妨?
正想着,门房的小厮匆匆跑进来,手里捏着个信封:“小姐,侧门有人送信来,说是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