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萧,等会儿加几个小镜头,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讲讲。”
萧玉希立刻收敛情绪,正色应道。
“好,明白。”
随即快步朝程因走去。
章小知还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眼神黏在楚桑背影上。
可就在这时,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
她整个人被猛地一拽,直接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了旁边那张长椅上。
椅板发出“哐”的一声闷响,章小知屁股生疼,差点没叫出声来。
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只见宋漾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站在她面前。
“那个楚桑有什么好的?嗯?值得你这么巴巴地贴上去?”
章小知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宋漾啊!
她连忙从长椅上弹起来,弯下腰,脸上堆满了笑。
“哎呀,宋总监,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嘛!”
“不行不行,跟宋总监比,楚桑那真是差远了,差得太远了!天上地下,一个天,一个地!”
她嘴上说得溜,心里却“咯噔”一下。
那句“差远了”分明是违心之语。
楚桑在圈里的口碑、演技、人气哪一样不是顶尖的?
可她不敢不说,更不敢在宋漾面前表现出半点偏心。
宋漾皱眉看着她,眼神透着审视和怀疑。
“真的假的?你当我是傻子?”
章小知吓得一哆嗦,赶紧拼命点头。
与此同时,监控屏幕前。
导演和副导正盯着画面。
短镜头一个个快速闪过,主要用于穿插回忆片段。
每一段都不到十秒,节奏紧凑,情绪点明确。
萧玉希和楚桑并肩坐着,迅速将刚才拍摄的几段回忆戏过了一遍。
真正重头的戏份,是后面的哭戏。
最后一场,战争结束,村庄终于迎来平静。
村口那面斑驳的墙上,贴出了一张阵亡士兵的名单。
名单上,段小五的名字赫然在列。
阿花听到他的名字,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踉跄着退了一步,嘴唇发白,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程因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萧玉希的肩膀。
“小萧,先静一下,把情绪调出来。这一段,必须真实,不能演。”
萧玉希点点头,没说话。
只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手指微微发抖。
楚桑没有留下打扰她,跟着程因一起走到了拍摄区外。
两人在遮阳棚下的椅子上坐下。
助理小跑着递来一瓶冰镇矿泉水,语气略带担忧地说。
“楚哥,你跟这个新人走得太近了吧?小心被炒绯闻。现在有些人,为了出名,什么都敢干,蹭热度、炒cp,手段可多了。”
楚桑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他抬起眼,目光穿过人群,望向角落里那个身影。
萧玉希正低着头,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阿花不会的。”
楚桑语气坚定。
她不一样。
她演戏时那种沉浸感,是装不出来的。
她有灵气,也有拼劲儿,不靠歪门邪道,迟早能在圈里站稳脚跟。
她没必要,也不会去做那些投机取巧的事。
助理看着楚桑认真的侧脸,一时不敢再劝,却还是壮着胆子低声嘟囔。
“楚哥,你演戏演魔怔了吧?她又不是阿花,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悲剧女主角啊?”
话音未落,楚桑凌厉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就要敲他脑壳。
助理吓得立刻抱头,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嘴里还喊着。
“我错了我错了!”
不远处,萧玉希依旧抱着膝盖,缩在院子角落。
她回到了那个下雨的巷子。
冷雨打在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的心像是被人一把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雨声一点点退去,只剩下风偶尔掠过树梢的低语。
就在这静得令人心慌的时刻,徐大娘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阿花,小五没了,名单都贴村口墙上了,他回不来了,别等了。”
萧玉希手指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自从段小五走后,阿花每天都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盯着村口的方向。
她一坐就是一整天,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条通往村外的小路。
她记得段小五临走前,蹲在她面前,笑着说。
“阿花,等我回来,我就娶你过门,风风光光的,让你穿红嫁衣。”
那声音那么暖,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所以她不信他会死,她等得起。
萧玉希使劲摇头,声音陡然拔高。
“哥哥不会死!你在骗我!他说回来就娶我的,一定会回来的!”
徐大娘眼眶红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伸出手,想扶一扶阿花的肩膀,却被一把推开。
“骗子!你骗人!我不信……”
萧玉希的声音已经嘶哑。
她猛地站起来,飞快冲了出去,脚步踉跄却毫不停歇。
完全不顾身后徐大娘焦急的呼喊。
她只有一个念头。
跑到村口,亲自去看看。
哥哥一定在那儿等着她,会轻轻叫她“阿花”,就像上次一样。
这次回来,他就要娶她了,他亲口答应过的。
她跑得太猛,脚下一滑,踩进了一个水坑。
泥水四溅,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膝盖磕在硬石上,火辣辣地疼,手肘也蹭破了皮,渗出血丝。
她顾不上疼,撑着湿漉漉的地面就要爬起来。
可再没人冲过来扶她了。
墙边贴着一张泛黄的告示,边缘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皱。
但阵亡名单上的名字仍清晰可辨。
几个不懂事的孩子仰着头,踮着脚,一个一个念着名字。
“段小五”三个字被清清楚楚念出来,萧玉希脑子“嗡”地一声。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红着眼吼道。
“瞎说!我哥没死!你们胡说!”
孩子们被她突如其来的嘶吼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
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里满是惊恐。
“瞎子阿花疯了!瞎子阿花疯了!”
萧玉希不理他们,踉跄着扑向那面墙。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扯下那张告示,发狠地撕成碎片。
纸片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她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可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
她只是低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