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游艇泊于宽阔的港湾,流线型的船身在光芒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舷梯入口处挂着鎏金标牌,上面是一行不容置喙的字:
【仅限女士登船,男士勿入】
庄眠和一众女士提着裙摆翩然登艇,其余七八位男士则留在别墅。
游艇内,香槟塔折射着璀璨明亮的色彩,身穿制服的服务生规矩穿行,整场派对热闹非凡。
私人游艇在海上平稳航行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天下午才靠岸。
当晚的别墅舞会上,庄眠多饮了几杯酒。她穿着一袭流光长裙,腰肢袅娜,曲线毕露,单手拎着高跟鞋,赤足踏过廊道地毯走回房间。
半晌。
谢沉屿处理完公务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解腕表,就被庄眠勾住脖子,她光脚踩在他锃亮的皮鞋上,仰头便吻了上去。
一边亲,一边解他衬衣纽扣。
谢沉屿呼吸骤然粗沉,手掌托住她的臀将人抱在身上,一边深吻她,一边朝室内的大床走。
礼裙撕破的动静响起,紧跟着的是暧昧旖旎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凌乱的丝绸床单上,庄眠嗓子沙哑,四肢像被拆散重组般不受控制地轻颤。
谢沉屿身形高大精悍,行为过于狠重,她腰一软,频频趴在枕头上。
他又将她转过身,一把捞回怀里,让她紧紧抱住他。
春光正浓,海浪声愈来愈大,仿佛永无止境。
*
又一个周末。
清晨接吻时,谢沉屿抽走她的簪子,不知丢在哪里。庄眠在书房翻找,无意间拉开了一个抽屉。
里面满满都是她学生时代被他扯走的头绳。
庄眠怔住,随即拉开其他抽屉。
里面存放的全是他们恋爱时的旧物,包括她还给他的那些礼物。
以及一摞记录着她每一场辩论赛的视频光碟。每张的侧面,谢沉屿都用遒劲潇洒的字迹,清晰地标注着日期和她的名字。
庄眠倏地回想起之前谢沉屿留给她的那张光碟。
失神瞧了片刻。
庄眠拉开旁侧的抽屉,找到了遗落的簪子。
她将簪子咬在唇间,边走边挽起长发,利落地将其固定。
穿梭大半个书房,绕过檀木书架,她发现原本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没了踪影。
庄眠走过去,目光不经意扫过电脑屏幕,陡然一顿。
她正看得愣神。
谢沉屿闲庭信步地走到她身边,睨了眼屏幕上的股票页面,了然一笑。
他施施然落座,顺势扣住庄眠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
庄眠扭头,指着屏幕上走势奇特的股票问:“这支股最近两年才涨,你怎么持有了八年这么久?”
谢沉屿双臂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颈窝:“不觉得这串数字很熟悉?”
庄眠凝神再观察那股票代码,蓦然醒悟。
股票代码,是他们正式确立恋情的日期。
六个数字,分别对应在一起的年、月、日。
高中毕业那年春天,庄眠收到offer后,按捺着喜悦没有声张,想给谢沉屿一个惊喜。待一切手续办妥,她便怀揣着希冀飞赴英国。
7月13日,他们在英国重逢,也是在那一天,她答应跟他谈恋爱。
同一天,谢沉屿买入了这支股票,生平第一次,他未考虑任何盈亏。
两人分开的第三年,这家公司资金不足,面临倒闭,谢沉屿同样想也没想就收购了。
庄眠回头,看着他不可一世的俊脸,笑了起来:“谢沉屿,你像一座岛。”
“岛上全是稀世罕见的宝藏。”
谢沉屿神色不太正经,抬手掐她脸:“噢,原来你是岛上沉眠的睡美人。”
目光对视,庄眠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无论醒来与否,所有宝藏都是你的。
心脏加快跳了跳,庄眠莫名想起那日突如其来的重逢,与他冷漠淡冽的反应,说道:“你之前在酒店还装不认识我。”
谢沉屿眉梢轻挑,问她:“我哪句话说不认识你了?”
庄眠仔细回忆了番重逢的情景。
他确实没有装不认识她。
两人的交谈,全程都在解决走错房的问题,没半点不认识的话语,也没任何叙旧的痕迹。
庄眠轻声说:“那你也没表现出跟我认识的样子。”
“嗯。”谢沉屿毫无正形,混不吝道,“下辈子我肯定当场把你扛上床,光亲不说话。”
“……”
其实,庄眠可以理解他那时的态度。
重逢那天她只想跟他划清界线,害怕重蹈覆辙,他不记得她,正合她的心意。况且,分手是她提的,也说了不想再见到他。
他满身傲骨,好面子很正常。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把那间套房让给了她,装作是他走错房。
想起谢沉屿一本正经说走错房的人是他,庄眠就忍不住弯唇,余光瞥见办公桌面摆着的精致相框。
那是恋爱一周年纪念日,两人在泰晤士河上共进晚餐,拍的合照。
她和谢沉屿都不怎么爱拍照,因此合照并不多,过去读书时只有那么几张,这段时间跟家人拍照才会多些。
照片里,谢沉屿腕骨佩戴着罗杰杜彼的圆桌骑士机械表,全世界就只有那么几块。
他领口解开一颗,露出半截嶙峋锁骨,那颗妖痣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张扬落拓。
很帅气,很英俊。
“庄眠。”谢沉屿忽地喊她。
“嗯?”
庄眠被男人从身后抱住,搭在她颈侧的脑袋泛着炙热的呼吸,音色散漫,却又无端透着郑重:“婚期定在7月13日。”
闻言,庄眠眼眶莫名一热。她转过身,整个人钻进他怀里,双手回抱住他:“好。”
7月13日正式恋爱。
7月13日正式婚礼。
相隔八年,热恋永远。
忽地思起什么,庄眠在谢沉屿胸膛里抬起脸,一瞬不瞬望着他,音色靡靡动人:“老公。”
谢沉屿低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怎么?”
“你模样好。”庄眠合理推测,“我的孩子应该也会长得很好看。”
谢沉屿听笑了,扬眉道:“生一个。”
“现在吗?”
“不急,婚礼结束再考虑。”谢沉屿吻了吻她头发,嗓音低沉而缱绻,“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
庄眠长睫轻轻扇动,目不转睛盯着男人漆黑冷锐的眉眼。
蓦地想起年少时,他为了哄她开心,拎着一只与他气场格格不入的软萌西施犬,在她眼前晃。
那日,岁暮天寒,梧桐落尽,呵气成雾,万家灯火映江眠。
外滩的季风穿堂而过,卷着枯叶与旧梦。谢沉屿立于风眼中心,在她十五岁的世界里,不动声色地,统治了此后所有的四季。
他们的爱情,始于年少,是一场没有终点的双向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