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水凝成淡淡的雾气在话眠手心翻滚拉扯,事出反常必有妖,话眠想来想去,忽然想起方才她遇见哑女时,往她袖中藏了一缕紫水雾气。
她捏住手心,道:
“……那哑女出事了。”
话眠指节一紧,掌心的紫水雾气骤然扭曲,像被看不见的钩子生生拽向远处。
她阖眼,雾线另一端传来细微却尖锐的颤,像是恐惧,也像是求救。
风洛没听话眠说起过哑女的事,所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话眠在说什么。
但见话眠步履匆匆,紫水在她手心又凝成个罗盘,他没问缘由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罗盘,竟然一路到了苏荷所住的东苑。
风洛黑着一张脸:“又是她。”
谁说不是呢,这个苏荷,怎么哪都有她。
可是,东苑外有人把守着,两人根本就没法进去。
就在这时,却见左康正往东苑的方向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躲进了草丛后面。
左康前脚刚进了东苑,两人就听见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风洛脸色一变,用食指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没一会黑云就飞了过来。
风洛摸了摸它的头,在它耳边说了几句话,左眼暗了暗,黑云便飞进了东苑。
黑云对于风洛来说,是他的眼睛,透过黑云的鹰眼,风洛能看到黑云眼中所映出的一切。
左康唯唯诺诺的进了屋子后,先是冲着苏荷行了个礼,还没直起身子时,一只白瓷茶杯就摔到了他脚边。
“左康,老爷是不是找了捉妖师?”
左康应了一声。
“啪!”紧接着,又一只茶杯砸在地上。
“好的很!风瑾年现在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苏荷气的牙痒痒。
“先前,他背着我一房接一房往进抬人的时候,我便就不说什么了,现如今,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我一声,他究竟想干什么!这是明摆了要与我作对!是想让我死在这里吗!”
“夫人慎言。”左康垂手立在碎瓷旁,声音压得极低,“老爷吩咐过,捉妖的事,不许惊动您。其实,也是怕扰了您。”
“怕扰了我?”苏荷气笑了,胸口剧烈起伏,牙齿直打颤,“他抬那些贱蹄子进门时,我看也没担心过会扰了我;如今连捉妖师都住进府了,怎么,还要让我装聋作哑吗?”
“他找捉妖师是什么想法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荷轻颤着肩膀,抖着手撑着桌子,道:
“不就是听了外面那些传言,想找捉妖师召回那个贱人的魂嘛,真以为我傻吗?”
“我看他现在恐怕是得意的很吧。那个贱人生养的小杂种又回来了,怎么,风瑾年和那个小杂种相认了吗?”
左康耳朵动了动,听见苏荷这话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也不顾膝下就是白瓷碎片。
“夫人慎言啊,您难道忘记了,当年那个孩子可是被老爷亲手绑到了火刑场,不会有假啊!”
“你是在质疑我?”苏荷沉着脸,一点都没有主母的气势,现在的苏荷就是个疯子。
“我今日可是亲眼见到了那个小杂种,我不可能会认错的!”
“风瑾年当时根本就没烧死他,他一定是偷偷将他放走了!所以他现在才会回来,他来这里要做什么?他以捉妖师的身份回来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
苏荷癫笑,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他已经害死我的瑞儿了,如今还回来做什么,他一定是来给那个贱人报仇的!”
左康跪在地上,弯着腰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今日来的那三个捉妖师,一个姓连,一个姓话,另一个姓洛。
这三人除了叫洛枳的与十几年前死去的洛薇同姓之外,便再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了。
左康头上冷汗直冒。苏荷发起疯来连风瑾年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
他现在膝盖被瓷片割的稀烂,又要应付着苏荷这个疯子,左康低着头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
只祈祷苏荷快点发完疯让他走。
“你!”
在他担惊受怕的时候,苏荷却偏偏将矛头对准了他。
左康战战兢兢的应了句。
苏荷用手指了他两下道:
“你来说说,那几个捉妖师的来历。”
左康赶紧抬头,将三人的情况一一说给了苏荷。
苏荷听着,渐渐冷静下来,一双眼睛毒舌一般,原本就已有了皱纹的脸上,这会更难看了。
“你说,那个洛枳只是跟着真正的雾山捉妖师来的?”
“正是。”
“哼!”她抽了抽嘴角,长舒一口气,想心中放松了不少。
最后,她靠在椅子上什么也没说,摆了摆手,让左康走了。
但走之前,又警告左康,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左康这才跛着膝盖赶紧逃离了东苑。
等人走后,黑云也飞离了院子,风洛左眼亮了亮恢复正常。
方才苏荷房里的一切被风洛从头看到了尾。
苏荷打的什么算盘他也基本上猜到了,不过,风洛打算就这么放任她,这把火需要越烧越旺才好。
“风洛,里面什么情况?除了这个有没有看到一个干瘦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话眠还惦记着哑女,她方才离开园子时在哑女身上留了丝水雾,就是为了方便找到她,不过现在却被挡在了东苑外。
风洛摇头,“没看见你说的哑女,但你找她做什么?”
话眠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遍,又接着道:
“我怀疑那哑女可能对姜姨娘的死知道些什么。否则也不会偷偷摸摸烧纸。”
“姜姨娘的死,府里都说是妖做的,连棺材都没让人看。”
他语气低,“可若那哑女真撞见了什么,那她倒是个重要人物。”
话眠点头道:“所以得找到她。也不知她是不是东苑的丫鬟。”
说话间,一阵痴痴傻傻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来。
“哦!是只大蝴蝶,大蝴蝶飞喽!飞喽!”
声音分明是个成年男子,可说话的调子听上去明显是个傻子。
“你快去给抓蝴蝶,我要抓蝴蝶!等抓到蝴蝶,我也要像蝴蝶一样,飞喽!”
“哈哈哈哈哈!”
树后的两人将叶子拉到面前,盯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的瘦高个,身子单薄,白的像得了病,二十多岁;女的看样子应是他的贴身丫鬟。
话眠皱皱眉,疑道:
“这人莫非是个痴傻?”
话眠看着他在不远处的草垛旁蹦蹦跳跳,又是撒娇又是打滚,正常男子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