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
话眠在床上翻了个身,呈大字形望着白笙。
他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一副头痛的样子倚在床边看着她。
“你是不是在镇妖囊里睡太久了?闷出病了?”
“不是这原因。”白笙摆摆手,靠着床坐了下来。
这镇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与他呼应,他一到河洛镇就觉得心慌慌的。
“总之你今夜别睡那么死,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话眠眨了眨眼,把被子往上一拉,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在棉絮里:
“店小二说这镇子有狐妖,该不会因为这妖是你的同族,所以你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不会的,”白笙摇头,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
“狐族的气息我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但河洛镇这感觉与其说是狐妖,倒更像是我狐族人死后留下的妖灵气息。”
他按住胸口,指节发白。
“可这气息,又有残缺。压抑的胸口发闷。”
话眠将被子扯下来,露出鼻尖,声音懒散:
“那就是说,这店小二口中的狐妖有问题。”
她猛的坐起身,“那传闻中的狐妖是不是已经死了?”
白笙摇头,他不确定。
“啧,总之今夜清醒点,这镇子绝对有问题。”
白笙话罢,推开窗一个借力变为狐型,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他倒要看看这镇子里的狐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月亮高悬,一只雪白的九尾狐狸在房檐上跳来跳去巡视着河洛镇。
子时已过,镇中百姓早已入睡,连狗都没了动静。
白笙晃着大尾巴路过槐树旁的一户人家时,脚下一顿,忽的瞥见院里有人出来了,年纪不大,三十左右,看不清脸,但白笙却见他提着一兜子纸钱在院里烧了起来。
不逢年不过节,这男人却提着一兜子纸钱背着人烧,准是做了亏心事。
白笙停下,趴在房檐上悄咪咪看着那男人跪在地上将那一堆纸钱全烧了个干净。
烧完后,从篮子里取出一只烧鸡,插上三根香,放在地上拜了拜。
白笙鼻子动了动,这鸡的味道太香了,勾的他差点就从房梁上跳了下去。
他嗅嗅鼻子,闻着那股烧鸡味直流口水。
白笙喉结上下滚了一圈,尾巴在瓦缝里偷偷绷直,像随时都要跳下去一口叼走那只油光锃亮的鸡。
可那男人还跪着,香头三点红,像是给那鸡带上了火箍。
“不知你在那边如何,当年的事大家都有难处,你还要恨多久才肯放过河洛镇?”
白笙耳尖一抖,这男人究竟是在给谁烧纸?
“沙沙——沙沙——”
极轻的几声,这个时间,还有在外徘徊的人。
白笙动动脖子,转过头朝院外看去。
来的人是个粉衫女子,眉眼如黛,肤如凝脂。
那女子轻飘飘的进了院里,直走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贺郎。”
她轻唤一声,目光不移的盯着男人的脸。
男人听见这声音,整个人一怔,瞬间从地上跪起。
他脸上没有喜悦之意,更多的是难过害怕。
“是你吗?”
他问。
白笙眼瞧着那女子站在男人面前,可男人却似瞎了一般,根本就看不到她。
呵。
白笙轻哼卡在喉间,像被根刺突然钉住。
风掠过,将那女子的裙摆扬起,月光灌进去,裙腰以下空的干净,没有腿,也没有影子。
果然,他的感觉没有错。
粉衫女子的确是狐妖,但她是个妖灵,也就是说,她已经死了。
可不知是何原因竟然让她还能保持着人的形态。
那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白笙的气息,猛地回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对上狐眼,女子侧头冲他弯眸,笑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是那双眼睛却是一口黑洞,阴气森森,像要把人吸进去。
她张了张嘴,对白笙说了句什么。
但他没听到,下一刻就见那女子轻飘飘的落在屋脊另一端,无脚也能站得稳。
“狐族?”
她歪头道。但片刻后,她像嗅到了什么气息,脸色一变,眸色狠戾,从袖中甩出一只银铃朝白笙打去。
“你身上有捉妖师的臭味!”
银铃绕开白笙,却朝着他身后飞去,“叮铃铃——”铃铛发出轻响,声音不脆,反而粘的发稠,一入耳就糊住思绪。
“破晓,诛邪——”
连秋深的声音响起,符纸擦过铃铛,将银铃生生逼停了下来。
“妖孽,竟敢在此害人,我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装神弄鬼的狐妖!”
话落,连秋深打向那只叮叮当当的银铃。
“别碰!”
符纸燃起,白笙回头见连秋深伸手就要去捏那颗银铃,慌忙想拦下他。
可还是晚了一步,话音未落,就见那傻子已经一把捏住了那只银铃。
铃声四响,小小一颗铃铛冒出一团白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等白光消失之时,那颗铃铛也随即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连秋深却不见了踪迹。
“蠢蛋!”
白笙低骂了一句,耳朵一动,金瞳忽的亮了一下,他长叹口气,右眼瞥见了一抹橘色的身影正匆匆往他的方向赶来。
橘色身影提着裙角,一路快跑转过巷口,话眠喘的发急,身后还跟着个人。
“连秋深呢?我刚看他尾随你出了门,你没...”
话音戛然而止,银铃轻响,方才被连秋深捏在手心的铃铛晃悠悠的飘起。
话眠脚步急刹,裙尾扫过地上的青苔,跟在她身后的那人没防备,一步撞上了话眠的肩胛。
将人撞的向前踉跄几步,他立马做出反应,伸手一捞,把人捞进自己怀里。
“叮铃——”
铃铛悬在半空,离地三尺,无风自转。每转一圈,铃口便吐出一圈银白音浪。
“离远点,这是狐族密术,能夺人心神,使人沉溺其中!”
白笙跳下屋檐,不再以狐形示人,青绿衣袍划过,薄纱扬起,绿的近乎妖异。
他挡在话眠面前,用透明狐尾护着她,将她和那铃铛隔开。
“狐族,为何帮着捉妖师?”
粉衣女子声音魅惑,开口就能迷人心窍。
“狐族,”白笙没回答,一抬手,哗啦一声,腕上狐火顺着袖纹游走,“为何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女子空裙微晃,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轻薄的裙摆下空空荡荡。
可她却并不在意,指尖微动,面上闪过一丝不善。
“我与夫君恩爱,碍着你们何事了?你一狐妖,竟与这些讨人厌的捉妖师混在一起,真是丢足了我狐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