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铁山没想到的是他还能喜上加喜!
眼见清河盟送羊的日子要到了,乔安又是联系喜乐班子,又是给羊圈批红布。
不过是最简陋的羊棚子,没想到愣是让乔安打扮的跟新房似的。
“闺女,不是我说你,你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你打扮的再好,这也是给羊睡觉的地方。”
乔安手上的动作不停,神秘兮兮的对着王铁山道:“大爷,今儿有喜事。”
喜事?啥喜事?不等他再问,王树林喜气洋洋的跑了过来。
“叔,送羊的车来了,好多羊。”
“哎呦——快…咱们去接接。”
“叔,你看——”王树林看着车上挤挤挨挨的羊群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清河盟的同志,来的人是老王,王铁山热情的迎了过去。
“王同志,一路上真是辛苦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王铁山攥住老王快冻得跟冰块似的手,拉着人就朝屋走。
“不急不急,先让大家伙儿把羊赶到羊圈去。”
老王又往车底下拖出个麻袋,解开绳结,里面是个羊脑袋。
“这是我们盟长给乔同志的羊头,让她尝尝鲜。”
乔安端着两碗红糖姜茶走了过来,“多谢盟长惦记,快喝点姜茶驱驱寒,你们这一路可遭罪了吧?”
老王捧着碗猛灌了一口,说出的话里带了笑,“昨儿过黑风口,风把车篷都掀了,我们两个人拽着篷布走了二里地,羊都冻得挤成一团。
二柱把自己棉袄脱下来给最瘦的那只羊披上了,自己裹着麻袋睡在车上,今早起来眉毛都结了冰碴子,哈哈…”
他往后面一指,“你看看,还给羊喂豆饼呢,比伺候他自个儿爹妈都上心。”
“王大队长,”老王止了笑,忽然正经起来,从怀里掏出张纸,“这是羊的防疫记录,你们得找个兽医来,今明两天给所有的羊打预防针。
还有这张,是配种的法子,照着上面说的做,明年开春保准还能添三十只羔子!”
王铁山接过纸,认真的道了谢,他没想到清河盟的人准备的这么仔细。
“老王,中午就在队里吃,我让你嫂子杀只老母鸡,再炖上红薯粉条,香着呢。”
“别别别”,老王赶紧摆手,“我们带了干粮来…”
两人正拉扯着,又听到了几声喇叭响,看到从车上跳下来的人,乔安热情的跑了过去。
“祝编辑来了。”
“哈哈…乔同志,我没有来晚吧?”
“没有没有,正是时候。”
乔安带着人来到王铁山身边,给几人做了介绍。
王铁山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做了大队长十几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记者要来采访他。
一想到自己的照片可能会印在报纸上,他介绍红旗大队的声音都高了两度。
大队部的长条桌上摆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王铁山已经换了一身最新的衣服,端正的坐在了祝林的对面。
“王大队长,听说你们红旗大队去年的秋粮亩产提高了三成,如今又引进了清河盟的羊,哦…对了,你们还办了扫盲班,大队短短时间内这么大的变化,你给讲讲是怎么做到的?也让大家伙学习学习。”
王铁山猛灌一口茶,喉结滚动了几下,说出的话却带了颤音。
“您不用紧张,实话实说就行。”
“小同志,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能耐……”
这一夜不止王铁山,红旗大队的很多人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们没有想到日子能过得这么有盼头。
残雪在暖阳中渐渐褪去痕迹,第一抹新绿从枯草中冒出头来,李建国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天刚蒙蒙亮,知青点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李建国背着来时的那个帆布包心里五味杂陈。
“李知青,把这个带上”,王桂花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攥着个蓝布包。
“里面是我起早烙的玉米面饼,还热乎着呢,路上吃点垫垫肚子。”
“建国哥”,被挤在后面的小丫头赵小梅突然挤进来,把手上用红绳系着的小布偶塞进了他手里。
那布偶是她娘用得来的碎布头给她拼的,歪着个脑袋,眼睛是用黑线绣的圆疙瘩。
“这是我最喜欢的娃娃,带着它,就像我陪着你似的。”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鼻尖红得像熟透的山楂果,眼睛澄净。
她最喜欢建国哥讲的课,不仅有趣还让她看到了和红旗大队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李建国喉结滚了半天,才挤出句“谢谢”。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有些偏冷,可从来到红旗大队的第一天起,这里的人用她们独有的热情一直包容着他。
“都回去吧,队里还要上工呢,别耽误了大家的工时。”
李建国把帆布包往肩上紧了紧,对着众人挥手。
“等你穿上军装,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寄张照片,有机会也要常回来看看。”
王铁山拍了拍他的肩头,“虽说你来红旗大队的时间不长,但咋说你也算是咱红旗大队出去的兵,可要争口气才行。”
李建国用力点头,眼眶突然热得厉害。
他掩饰般的转过身,惹得知青们都笑出了声,他们是和李建国相处时间最久的人,自然是最能感受到他的变化。
“走了!”
乔安骑着自行车等在一旁,“别耽误了时间,再错过火车,那样你可真就走不出红旗大队了。”
“哈哈……”
李建国越过众人,走到自行车旁,见乔安没有下来的意思,忍不住看过去。
乔安笑着拍了拍后座,“上来,我送你。”
不知为何李建国觉得耳根有点烧,“到公社也不近,还是我带着你吧。”
“甭废话,赶紧上来,我有多大劲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下李建国不仅耳朵,就连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他咋会知道她有多大劲。
坐上自行车后座,挥手告别了众人,自行车也越骑越远。
苏晓梅看着规规矩矩坐在自行车后面,红着脸低着头的李建国,不知为啥心里突然有股恶寒,为啥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