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年虽性子刻板,为人又太过精明,在众位大臣之间总是有着不好的印象,可却也是一颗忠心,在国事上从未有过任何的怠慢和消极。
可如今这不过才几日,他原本花白的胡子就已经全部变得雪白一片,两鬓斑白,眉目间满是忧愁和沧桑,看上去竟然比以往要苍老了好几岁!
沈瑁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许久才轻咳了一声,垂了垂眸子。
金元年上前了一步,忽然摘下了自己的乌纱帽,弯下身子缓缓说道:
“皇上,臣今日……是来辞去官职的。”
沈瑁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当亲耳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有着片刻的晃神。
金家……先皇在世时进宫当差,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三十年了。
如今他亲自辞去官职,任谁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但……
金铃儿一事事关重大,不仅扰乱了整个皇宫,甚至在长安城内也有诸多的流言蜚语。
这是规矩和底线。
金元年更是懂得这些,所以才不忍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
或许对他来说辞去官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沈瑁许久没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看着他逐渐佝偻下来的身影紧抿了唇。
金元年看着自己手中的乌纱帽,无奈地耸了耸肩。
虽然自己如今辞去官职,可心中的愧疚却仍旧无法找到出口。
自己老来得子,金家也只有金铃儿这一个女儿,所以从来都是有求必应,虽然知道她性子顽劣,可自己也是百般容忍,从未有过教育和阻拦。
如今她对长公主所做之事,又何尝没有自己的责任?
自己以前跟着先皇,也算是亲眼看着长公主长大的,虽然曾经有过误会和隔阂,可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长公主的长辈。
可如今,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对长公主做出了这么多地伤害。
金元年重重地叹了口气,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要保护长公主的那些誓言,只觉得羞愧万分,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颜面再接着留在这皇宫之中,站在这个位置上去面对长公主?
金元年把自己的乌纱帽交给一旁的申公公,不过只是数日,那双苍老的手上就又重新布满了一层新的皱纹,甚至都泛起了毫无血色的淡青色。
沈瑁眉头紧皱,此次金铃儿的确应该受到惩罚,可金元年尚不知情,倒也……
他还没有开口,金元年看到他微皱的眼神,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忽然便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在这宫中待了三十多年,又怎不会明白他的心思?
他后退了几步,反而倒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苦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臣年纪大了,这半辈子都留在宫中,如今也该回去歇歇了。”
金元年想起如今被关在家里哭了几天几夜的金铃儿,虽然心中一阵刺痛,可还是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猛然上前几步高声道:
“关于臣那孽女,就……”
他喉头一紧,作为父亲的心疼与难受让整个身子都如同酷刑一般疼痛,口腔内一阵血腥,一字一句说道:
“就全权交给大理寺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