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绍踏出皇后寝宫时，外面的天色都已经变黑了。微风里面还有一股花香的味道。他本欲直接回府，却在转角处，忽闻笑语盈盈，从不远处传来。
蘅芜正坐在石凳上，身上的衣服还是白天的那一身，低头用银箸夹了一颗蜜饯，送到皇后唇边，两人举止非常的亲密。像是姐妹一般。
“您尝尝，我让厨娘用冰糖渍的山楂，不腻，还开胃，孕妇也是可以吃的。”她声音轻软，很是温柔。
皇后含了，眯眼笑：“哎哟，你这丫头，比御医还懂我这嘴。”她拍拍肚子，“这小祖宗今晚怕又要踹我，得靠这酸劲儿压一压。我这胸口肚子才能好受一点。”
蔺绍站在树影后，没出声。他看着她在和皇后相处的时候，神态是很开心的，又将一碟杏仁酪推到她面前。
他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弯，
可下一刻，那抹熟悉的身影，却从假山后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慕少白。
他一身月白长衫，还是一如既往的穿搭。他手里拎着一壶酒，没看任何人，只是静静站在十步外，目光落在蘅芜的侧脸上，神态很是可惜的模样。
蔺绍的眼神突然变得厌恶。
他迈步上前，脚步踩碎一片落叶，声音却冷不丁的打断对方：“你怎在这？”
慕少白没动，只抬眼看他，眉目淡然，不知从何说起。
“听闻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我送点安神的草药来。”他声音平静，“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
“草药？”蔺绍向前一步，逼视着他，“你昨日和那个女子不是在一起吗？今日便敢踏足后宫？你当这里是菜市场？”
慕少白没恼，反而笑了，笑意却没抵达眼底：“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动摇我的内心啊。”
“我不是在阻止你。”蔺绍压低嗓音，字字如铁，“我在提醒你，小心身边的人，哪怕是你真的喜欢，也请你注意点。”
这时候，慕少白有点愣住了。
蘅芜猛地起身，却看着两个。
“蔺绍！”她急声喊，想阻止却觉得来不及了。
“怎么不能？”他回头，目光沉沉锁住她，“你说过，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了。”
慕少白静静听着，忽地抬手，将酒壶轻轻搁在石桌上，整个身体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
“你错了。”他开口，声音很是沙哑：“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自己会想清楚这段感情的。”
蔺绍一怔：“那你为何还和她在一起，彼此沉沦。”
蘅芜的呼吸陡然停了。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你早知道？”她颤声问。
慕少白轻笑，笑得无奈“算了，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的，我相信很快可以处理这件事，剩下的，只能看我自己的选择了。”
他缓步上前。
蔺绍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想说，你配不上她。你背负着血债。你连站在这阳光下的资格都没有。
可话到唇边，他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因为……他看见蘅芜的表情很是严肃，这件事情当然不是小事。
“别说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接下来别来找蔺绍的麻烦。”
她抬手，深吸一口气，转身抓住蔺绍的手腕：“我们走这里并非是真正的安静之地。”
蔺绍却无奈摇头，慕少白好歹还是他的兄弟，有些话点到为止。
“走！”她忽然提高了音量，拽着蔺绍走，“现在就走！”
他终于闭了闭眼，任她拉着自己，转身便走。
身后，慕少白静静站着，没有挽留，没有阻拦。只在他们背影彻底消失在月门后，才缓缓拾起酒壶，往自己的喉咙猛然灌下去，想把自己灌醉。
怎么感觉这酒越喝越苦的感觉。
外面的天空，已经逐渐留出几颗星星。
蘅芜一路都没说话，直到拐进一个巷子，询问眼前的蔺绍：“你为什么要说那些，其实你不该插手的对吧？”
蔺绍没答，只是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你心疼他，我知道你想帮他，但是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自己的事情。”他说。
“我心疼的，是你。”她抬头看他，眼神灵灵的“你明知道他不是敌人，你偏要逼他，逼我，逼你自己。你是摄政王，可你也是……我嫁的那个人。”
他喉结微动，良久，才低声道：“我只是……怕。”
“怕什么？”
“怕你会离开我。”他终于承认，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月光，“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而且盯着你的人太多了，我只是怕你被抢走了。”
蘅
原来……他一直记得。
原来……他都知道。
“真的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对吧？”她轻声。
“我在。”他闭眼，“要是迫不得已，我可能会快点处理这个人，只是希望下场不要太麻烦。”
她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傻子。”她哽咽，“你明明可以问我，你明明可以……说出来。”
“可我怕你嫌我卑劣。”他低语，“怕你觉得，我配不上你这颗……纯净的心。”
她仰头，泪眼朦胧：“那你现在觉得，配得上吗？”
他低头，吻住她的额头，轻轻的像是在吻什么宝贝。像是不可触碰到的宝贝。
“配不上。”他说，“可我愿意用余生，一点一点，把它赢回来。”
她哭笑不得。拽着他袖子：“那……我们吃点热的吧？别说那些不爱听的了。”
“好。”
二人进了醉云楼，要了个靠窗的雅座，要了两碗热汤面，这里的菜都是非常好吃的，这里的消费自然也是很高的。
面端上来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两人的口水差点流出来。
蘅芜夹起一筷面，正要送入口中，却用余光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忽而，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坐在对面酒肆的角落，面前摆着三只酒壶，空了两个，第三个。
居然是慕少白。
他没看他们，却在他们望向他的瞬间，举起杯，遥遥一敬。
动作缓慢，却带着千钧之重。
蔺绍的筷子顿在半空。场面非常的尴尬，实在找不到东西来形容这个感觉。
蘅芜也没动只是看着眼前的蔺绍，似乎在等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