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有点愣住,抬起头看他。
烛光下他眼神炽烈,近乎偏执。
“蘅芜。”他第一声换她名字声音沙哑。“你是我请来的谋士,也是我倚重的主匠,也是...”
他顿了顿,指尖抚上她脸颊。“是我认定的人,我不许任何人侵犯你,不许任何人靠近你,知道吗?”
她呼吸微滞,心口发烫,却故作镇定“相爷,这话越界了。”
“你说我越界了?”他忽然起身将她拉入怀中,铁臂将她搂的紧紧“那你告诉我,你为何对他那样亲密,又为何要对他一颦一笑。”
他低头,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鼻子。
“因为我很嫉妒,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嫉妒一个人。”
她猛的一颤。
“我嫉妒她能当众说喜欢你,嫉妒他能靠近你,哪怕是一瞬间。”他声音低沉如雷,滚过心间。
“但我不能,我不能在人前抱你,不能在灯下吻你,更不能说你是我的...我担心那些人会伤害你,可你早就是我的女人。”
蘅芜仰头,眼波流转,似有千言,却终化作一声轻叹。
蔺绍凝视她片刻,突然松开转身走向门口。
“睡吧。”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平静。“明天我会去盯着材料入库,你放心吧。”
蘅芜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蔺绍。”
他脚步微顿。
“谢谢你为我出头,保住了名节。”
他没回头,只抬起手抵在门框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换我来说一遍。”他低声道。“你是我的女人,其他人休想染指你。”
门轻轻合上。
远处更鼓三响,风穿回廊。
屋子里面,蘅芜望着熄了一半的烛火,指尖轻轻拂过唇角,似乎在回味那一瞬的责灼热。
忽然窗外传来几处脚步。
左一匆匆而来,声音压得极低。
“姑娘不好了,王公子在府外跪了一夜,似乎只为了求你一面,他说如果大人不许他见您,他便当场自刎。”
后院茶室岩下滴水成线,蘅芜立于廊前,指尖捻着一片新彩的嫩芽。
听到这句话,她眉心微蹙。
左一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没想到的是王宇轩,竟然在府外跪了一夜,为何这么执着要见她一面呢?
如果只是为了道歉,大可不必。她不是这般心胸狭隘的人,王公子心怀天下,愿为百姓捐出无数银两。光就这一点蘅芜足够原谅他。
她摇头轻叹,把茶叶放入青瓷杯中,热水冲下,茶烟袅袅升起。
“他倒是执着。”蘅芜自语。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湿漉漉的靴子踩在石阶上。王宇轩低着头走进来,额头的发丝贴在额前,脸色微微苍白,衣裳浸湿,手中却紧紧握成拳。
“蘅芜姑娘。”他声音沙哑。“我...求您原谅我。”
蘅芜端起茶递过去。“先喝口热的吧。”
王宇轩愣住,双手接过,指尖冰凉。“你不怪我吗?”
对于昨天一试,他也是无心之举。当时不知为何鬼迷心窍。就做出那般胆大的行为。
“我当然怪你。”蘅芜淡淡道。“昨日你当众无礼,言语轻佻,若换做旁人,我早甩你一耳光。但我知你非奸恶之徒,只是一时糊涂,被迷了心窍。”
都怪她,这张脸生的绝色,难免会惹来一些非议。
王宇轩眼眶骤然红了。“是我错了,我...我昨夜跪着想了一夜,若非是丞相大人正事。我竟不知自己已狂妄至此,您是治水的功臣,是百姓的活菩萨,我却把你当做一般女子家人去冒犯。”
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竟然还随身带着匕首。“若是您不原谅我,不肯见我,我就死在总督府面前,以死谢罪。”
“你蠢不蠢?”蘅芜声音冷了下来。“一条命就为了见我一面,你死了谁养你父母,谁管那三十万石粮,能否运到灾民手中?你以为死的痛快,可百姓啃树皮的时候,可曾有人问过他们想不想活?”
王宇轩低头,肩膀微微颤抖。
蘅芜叹了口气,伸手扶他起来。
“起来吧,你能醒悟也是难得,你捐的银两已入仓七成,百姓昨日已领到第一批米面,这功德我替你记下了。”
王宇轩抬眼,泪光闪动。“您真肯原谅我?”
“原谅不原谅不在嘴上。我看的是你的行为。”蘅芜将另一杯茶递给他。
“在我心里你若从此收心,安分行善。便是对我最大的尊重。若你再起邪念,别说大人不会饶你,我也不会给你倒这一杯茶。”
王宇轩双手捧杯,热意从掌心延慢到胸口。“我王宇轩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只敬您如师如母,再无半分轻慢之心,若有无此事,天打雷劈。”
“别发那么毒的誓。”蘅芜轻笑。“活着好好做人,比什么都强。”
她转身从案上取了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白玉簪,雕着莲瓣,温润无瑕。
“你送我的首饰我原本不该收。”蘅芜将锦盒推过去。
“我现在已是已婚女子,收你的东西不在合理。你还是拿回去吧。”
王宇轩沉默片刻也觉得不妥,毕竟昨晚已经被蔺绍警告。
王宇轩不再多言,只是深深一缉,额头触地。
“多谢蘅芜姑娘教诲,余生终身不忘。”
他起身捧着锦盒一步步退出茶室,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蘅芜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吹了口茶,目光淡静。
突然屋檐下脚步声再起,比方才更沉更稳,她不用回头便知是谁。
“你给他茶喝却从没给我倒过一杯。未免太偏心了吧。”蔺绍站在门口,玄色官服半湿,肩头雨水顺纹路滑落,语气似嗔似怨。
蘅芜抬眼唇角微扬。“那你是想喝,还是想闹脾气?”
“都有吧。”他步入屋内,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指间修长,虎口有茧。握杯微微收紧。
“刚从地牢出来,陆延章熬不住刑,招了”。
“哦?”她坐回案前,“招了什么?”
“他私藏赃款的地方。底下埋着三只铁箱,合计白银十一万两。”
蔺绍目光冷冽。“我带人连夜挖出,天未亮已运至粮食。按市价三倍才买糙米,干菜碳块。现下第一批粮车已出发前往南乡各村。”
蘅芜眼神微闪。“十一万两,他上报损耗才两万三千石。这数字远超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