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忙不迭倒豆子般吐出:“三日后春日宴,大小姐好像很是重视…”
“还有下月初八,她说…她说要去广林寺礼佛。”
“礼佛?”陆清月眉头微蹙,这大姐姐一向不信神佛,怎会好端端地转性了?
“稳妥起见,姨娘不如将阿弟喊回来,问问看,下月初八,可是宫里有什么安排?”
王秀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
陆清月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陆乔潇,还想在春日宴上出风头?
是退了裴二公子的亲,又想另寻高枝了么?
她不会让她如意的。
躲在屏风后偷听的陆秀珠脸上满是怨怼。
果然!她的姨娘偏爱二姐姐,给她早早就筹谋了定安王这一桩好亲事。
她陆秀珠的样貌身段不比陆清月差,凭什么她陆清月能嫁定安王?
她陆秀珠就只能配给个承袭爵位的纨绔?
定安王,她之前也见过的,丰神俊逸,英武无双。
陆秀珠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脑中方在回味刚刚的对话。
下月初八礼佛,陆乔潇那般行事随意的人,还会在意礼佛?
怕不是觉得自己得罪了裴家,要求神佛庇佑,求她别被裴二公子记恨上才好!
想着想着,陆秀珠心中已有盘算。
待到王秀婉和陆清月都出去了,她才猫着小步走出了秀月楼。
潇湘院:
陆乔潇试了件水蓝色的玲珑水袖蝶花裙,头上佩戴的珍珠白玉凤凰钗衬得她一张芙蓉面清丽脱俗又明媚妍丽。
“小姐,三小姐果真往这边过来了。”
白芷惊讶得要命,她家小姐怎么说什么中什么?
陆乔潇眼神一凝,嘴唇冷冷地勾起。
上一世定安王去广林寺礼佛的这一天,也是他正是与陆清月互认心意,承诺要将她娶进门当正妃的那日。
当然,陆清月去广林寺的“偶遇”,本身也是故意造出来的。
王秀婉挖空了脑壳子,也想让一双女儿攀高枝。
是了,既然清月能攀上皇子,那何不让秀珠妹妹,也攀上一攀呢?
虽然定安王不是什么好鸟,但凭什么能让陆清月称心如意做个正妃?
不如制造点小插曲,坐等看一出姐妹相争的好戏?
她们三人暗害她娘亲缠绵病榻多年——
现在,她要在她们姐妹心中,留下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隔阂。
陆秀珠一边听墙角,一边暗自腹诽:果然,这个陆乔潇突然就不喜欢裴二公子了,原来是已经看上了地位权势更高的定安王。
还好她在秀月楼和潇湘院都各听了一耳朵。
全城百姓都知她陆乔潇追爱多年无果又风风火火退亲的荒唐事,定安王哪能看上她呀?
陆秀珠眼睛滴溜溜地转,脚下一时没留神,滑了一下,整个人砰地摔到地上——
陆乔潇坐在院里头听到动静,蹙眉大声道:“白芷!快去看看,院门外有人?”
陆秀珠从高墙上摔下来,摔得眼冒金星,脑袋一片空白。
但她听到陆乔潇嚎这一嗓子,撒腿就跑,根本顾不上大腿摔伤的疼痛。
她心中生出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现在她无需靠姨娘筹谋,自己也能为自己打算。
陆乔潇,陆清月,你俩,谁也别想和我争。
白芷望着陆秀珠瘸着腿匆匆离去的身影,一片恍然。
“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可是亲姐妹,真能为了一个男人争起来?”
陆乔潇捏着一块山楂饼,咬了一口,轻声道:“王秀婉本身就是一个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人,在她的心里,权势和物质本就比原则更重要。”
“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子女,自然也是会为利益相争。”
“兄友弟恭的家庭会克制野心和欲望,以维系兄弟姐妹间的感情——”
“而本就在争夺权势、争夺宠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兄弟姐妹,也终有一天为了利益相争。”
“皇家,不也是如此么。”陆乔潇脱去漂亮的水蓝色外衫,换上了一身更为轻便舒爽的玄色小衫,头也不回进了屋。
她要给阿弟写封信,让他抽空回趟家里。
找个时间登门拜访沈昱珩,赶紧抱上丞相大人的大腿,她才安心些。
丞相府:
“公子,那日在街上散播陆姑娘谣言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就是陆姑娘的二妹妹陆清月辗转几道找人传播出去的。”
阿遥神情里有些不解,他叹了口气道:“好歹是姐妹,何至于此啊?”
“城里都说陆家二小姐是个人美心善的菩萨心肠,竟然能干出这等子事。”
沈昱珩的面貌长得本就清冷,微微上挑的眼尾生出几分孤清的寒,加上眸光一冷,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了。
他捻着书页的手一滞,眼底渗出嗜血的寒气。
“让他们再开不了口。”男人声音冷漠,仿佛杀人如捏死蚂蚁般的简单。
阿遥瞥见沈昱珩眼底的寒意,心头默默打了个颤。
世人说沈相心狠手辣,冷面硬心,可作为从小同公子一起长大的阿遥来说,公子雷霆手段、说一不二的作风,只是在朝堂风云变幻中得以生存的手段而已。
前些天永安侯府家的陆姑娘要嫁给裴二公子的消息一传出来,那日不仅是院子里的花遭了殃,被刀剑砍落了一地。
镇抚司新抓的囚犯,也过得不安生。
沈丞相,活阎王的名号因此而来。
沈昱珩抿了口茶,眸光已恢复寻常,淡淡地扫向阿遥:“最近很多典籍要整理,去翰林院找秦大人,让他拨人。”
“是。”阿遥会意,连忙出了门去。
隔日,巡抚司在街头抓了一批作乱的流犯暴民,当街斩首。
陆庸下朝回来和家里说起这事时,语气还有些唏嘘:“偷抢拐骗的小流犯而已,从前都只是下大狱的,可见圣上严于律法,这是要以儆效尤。”
陆乔潇皱了皱眉头,她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奇怪。
上辈子这个时候,官家年老,哪有那些劳什子功夫来管这些街头巷尾的事?
莫非重获一世,还变得励精图治了不成?
一旁的陆清月捏紧了筷子,没说话。
“月儿,怎么了?多吃些女孩子家才有气色。”王秀婉见陆清月吃得少,担心她身子不适。
毕竟三日后是春日宴,这对陆清月来说。
至关重要。
陆清月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和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