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像一阵风似的冲下楼，留下经纪人张伟和顾言之在原地凌乱。
出租屋里，那滩黑血的腥臭还未完全散去，与空气中廉价的香薰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味。
张伟还沉浸在陆离事业绝地翻盘的狂喜中，抱着手机傻笑，嘴里念叨着“发了发了”。
而顾言之，则看着青云淡然的侧脸。
他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那句“楼下，买份麻辣烫”。
何为高人？
于尸山血海中谈笑风生？于九天之上俯瞰众生？
或许都不是。
或许真正的高人，就该是这般，于惊涛骇浪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事了之后，却依旧惦记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顾言之觉得自己悟了，内心对眼前这个女孩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就在此时。
“咚、咚、咚”
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不像是普通人走路，更像是某种训练有素的队伍在行进。
门，没有被敲响。
而是被直接从外面推开了。
门口站着三名壮汉。
他们身形高大，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带着的墨镜。
张伟脸上的傻笑僵住了，他混迹娱乐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眼前这阵仗，不像是来谈合作的，倒像是来抄家的。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躲到顾言之的身后。
顾言之则一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青云护在了自己身后，这伙人来者不善。
三名壮汉向两边一分，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进屋后，视线快速扫过屋内的陈设，最后，视线望向了被顾言之护在身后的青云身上。
“你就是那个什么青云大师？”中年男人开口了，他的普通话带着京城口音里特有的调子，但语气轻蔑。
青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中年男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明瑞，京城医学院的，也算是国内顶尖的几个医学专家之一。”他刻意在“专家”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仿佛这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身份。
“我们九爷，看了你的直播。”李明瑞皱了皱眉，提到“直播”这个词，他脸上闪过一丝嫌恶，“非要我们过来请你一趟。”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着青云。
“说实话，我真是想不通。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真本事？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出名，什么骗人的把戏都敢往外使。搞点化学药剂，弄些神神叨叨的噱头，就能自称大师了？”
这话一出，顾言之脸色一变。
他刚刚才“悟道”，对青云大师钦佩不已，结果转眼就有人跳出来指着鼻子羞辱他心中的“高人”。这让他如何能忍？
“这位先生，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顾言之往前又站了一步，“青云大师的本事，不是你能揣度的。”
李明瑞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瞥了顾言之一眼。
“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家的小子。怎么，你们顾家现在也开始信这些江湖骗术了？不好好在你们文学上上打拼，跑来给一个小神棍当护法？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顾言之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而且说话如此刻薄。
旁边的张伟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京城？九爷？医学专家？顾家小子？
他只是个小小的经纪人，只想带着陆离翻红赚钱，怎么就卷进这种神仙打架的场面里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明瑞压根没把顾言之的放在心上，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青云一个。
“小姑娘，我再跟你说白一点。九爷金口玉言，说的是‘请’你过去。那是九爷仁慈，被你们这些江湖术士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可我们做下属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九爷被骗。”
“我今天来，就是想戳穿你的骗局。你最好自己识相点，现在就承认那场直播是你搞的鬼，省得到时候下了不台，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他这番话，名为劝告，实为威胁。话里话外，都是笃定了青云是个骗子，只是九爷的原话他不敢违背，才想着先恶语相向，逼青云自己承认，好回去交差。
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
“大师！我回来……了？”
陆离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可当他看清屋内的情景时，后半句话还没讲出来，就被卡主了。
三个黑衣壮汉，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
陆离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来找茬的。
他把那袋还冒着热气的麻辣烫，放在了门口鞋柜上，站到了顾言之的身边，与他对峙的李明瑞形成了二对一的局面。
“你们是什么人？”陆离的脸上已经没了半分笑意，“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不知道吗？”
李明瑞看到陆离，眉毛挑得更高了。
“哦，正主回来了。你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流量明星吧？”他嗤笑一声，“怎么，不当演员，改行当托儿了？这个小丫头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卖力地陪她演戏？”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陆离。
他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是青云把他拉了回来。青云就是他祖宗。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你可以骂我，但你不准侮辱祖宗！没有祖宗，我早就死了！你懂什么！”
“死？”李明瑞笑了，嘲讽的说道，“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我是医生，我只信科学。你说你要死了，你的诊断报告呢？你的ct片子呢？就凭地上这一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血？还是凭这个黄毛丫头空口白牙的一句话？”
他把手指向那滩已经开始凝固的黑血。
“这种东西，我能用十几种化学试剂给你调配出来，效果比这个逼真多了。你们这种骗术，都是我们几十年前玩剩下的！”
“你……”陆离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拿不出证据。那种被邪祟缠身的痛苦，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来，又要如何向一个只信科学的专家证明？
顾言之拉住了冲动的陆离，他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李明瑞见青云不说话，他只当她是怕了，被戳穿了骗局，不敢再开口。
他冷笑一声，指向楼下。
“空口无凭，青云大师！九爷就在下面的车里等着！”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就跟我下来！让我亲眼开开眼，你是怎么用你那套江湖骗术，治好一个已经被全世界顶尖医疗团队判了死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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