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晓猛地站起来，差点踢翻小板凳。
“上次我跟你去工厂，他看见我拎着你的公文包，就偷偷问我‘晓晓，你跟着祝总，是不是觉得我没本事，帮不上祝总啥忙’？你说他是不是傻！他帮你盯工厂生产线，帮你挡刀子，现在还帮你守着武馆，哪点没本事了？”
刘阿姨正好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排骨汤，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只听见她笑着说：
“年轻人嘛，心思多。小陈那孩子，就是太实诚，总想着要给你撑场面，怕委屈了你。”
陈晓晓一听，也凑过来，眼里闪着光。
“我知道了！激他！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在情敌面前！”
“你这脑子，倒还挺灵光。”
祝铮被她逗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主意不错，试试。”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是陈砚生来了。
他刚从工厂回来，蓝色工装的袖口还沾着点机油，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给刘阿姨带的新鲜蔬菜。
“回来了？快洗手，汤马上就好。”
刘阿姨朝他喊了一声，又把勺子伸进锅里。
“再炖十分钟，就能盛了。”
陈砚生应了声，放下帆布包，走到水龙头下洗手。
余光瞥见祝铮和陈晓晓凑在一起小声说话，还时不时朝他这边看，心里有点纳闷，却也没多问。
只是洗完手，默默拿起墙角的抹布，擦起了自行车。
晚饭时，四方的木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排骨汤、炒青菜、红烧肉，还有一盘凉拌黄瓜。
刘阿姨特意多盛了碗排骨汤，递到陈砚生面前。
“小陈，多喝点，补补力气，天天又盯工厂又教拳，累坏了身子可不行。”
陈砚生接过碗，说了声“谢谢刘阿姨”，低头喝了口汤，鲜美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也暖暖的。
祝铮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他碗里，状似无意地说：
“对了，明天张少峰要来美容院谈洛杉矶的货，他不是认识不少华侨吗？我跟他提提你武馆的夏令营，让他帮着在华侨圈宣传宣传，说不定还能招到几个华侨的孩子，学费能收高点，也能改善改善武馆的条件。”
陈砚生夹红烧肉的手顿了一下，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抬起头看着祝铮，语气有点急。
“不用麻烦他！华侨的孩子怎么了？跟老街的孩子一样教就行，不用搞特殊。再说，武馆的宣传我自己能来，发传单、贴海报，实在不行我再去工人文化宫多演两场，不用靠别人。”
祝铮看着他急乎乎的样子，心里偷偷笑了。
这激将法，果然一用就灵。
她没点破，只是顺着他的话说：“行，那你自己看着办。要是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
陈晓晓在旁边憋着笑，扒拉着米饭。
眼角的余光瞥见陈砚生攥紧的筷子，心里嘀咕：
师兄啊师兄，你这点好面子的劲儿，可算是被祝小姐拿捏住了。
***
转天上午，美容院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铺着格子桌布的办公桌上。
张少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速溶咖啡。
是他从漂亮国带回来的，在沪城还算稀罕物。
他特意冲了一杯给祝铮，自己也留了一杯。
“洛杉矶那边的仓库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第一批货下周三就能发，清关的事你放心，我找的代理靠谱，肯定不会出岔子。”
张少峰抿了口咖啡，语气里带着点得意。
“对了，我还带了点漂亮国最新的口红样品，你看看，颜色挺正，要是喜欢，我让那边多寄点过来。”
祝铮拿起一支口红，在手背上试了试，是淡淡的豆沙色，确实好看，但她反而放下口红。
“口红挺好看，不过我最近更操心砚生的武馆。你是没看见，最近好多家长来报名，都说孩子练了拳之后，不娇气了，以前吃饭还得哄，现在自己端着碗就能吃两大碗，连老师都夸孩子专注力变好了。”
张少峰端着咖啡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点，语气也有点酸。
“一个武馆而已，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教孩子扎马步、打拳吗？哪有你做化妆品生意体面。”
“体面不体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用。”
祝铮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
“砚生这武馆，不仅教孩子练拳，还教武德，让孩子知道什么是‘敬师爱友’‘见义勇为’。前几天还有个女工跟我说，学了防身术之后，走夜路都敢抬头挺胸了，再也不怕遇到流氓。”
张少峰没再接话，只是喝着咖啡，眼神落在窗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本来想跟祝铮聊聊洛杉矶的市场，顺便再约她周末去吃西餐。
结果祝铮三句话不离陈砚生，这让他怎么忍得住？
又过了两天，沈嘉言来了。
他手里拿着份东南亚精油代理的合同，坐在祝铮对面，一页页地跟她讲条款：
“东南亚那边的经销商我已经谈好了，他们愿意先付三成定金，货卖完再付剩下的七成，回款周期比我预想的还短。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咱们今天就能签字。”
祝铮翻着合同，点头说：
“条款没问题，说起来，上次砚生在工人文化宫的武术展演，被电视台的人拍了，说下周要在《沪城生活》节目里播，到时候武馆肯定更火。我还跟砚生说，要是武馆招的人多了，就再租个大点的铺面，把少年班和女工班分开，省得挤在一起。”
沈嘉言捏着合同的手指紧了紧，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味。
“祝总这么关心陈先生的武馆，倒是少见。我还以为你最近会更关心东南亚的代理，毕竟这可是能让你赚不少钱的生意。”
“赚钱的生意当然要关心，但砚生的事，我也不能不管。”
祝铮抬起头，看着沈嘉言，眼神坦然。
“他帮我盯工厂，帮我挡危险，现在他想把武馆办好，我肯定得支持。再说，武馆办好了，也是在为沪城做贡献，让更多人了解传统武术。”
沈嘉言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拿起合同，假装看条款，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怎么也没想到，祝铮竟然这么看重陈砚生。
一个没什么文化、只会拳脚功夫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祝铮看着沈嘉言略显狼狈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