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流逝得飞快。
皇城司的接管确实带来了表面的平静。
送来的食物虽然依旧粗粝,但至少干净,能果腹。冰冷的囚室依旧难熬,但少了狱卒的刻意刁难和随时可能出现的暗杀威胁。
然而,纳兰霏心中的弦却绷得更紧了。
她清楚地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更深、更急的暗流。
皇城司的保护并非出于善意,而是源于他们可能存在的价值。一旦这种价值被判定不足,或者外界压力超过皇城司的承受范围,她们随时可能被抛弃。
她大部分时间依旧用在墙壁上演算,不断完善着那个汉代酒方。
她知道,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或许能打动皇城司、换取真正生机的筹码。
夸蚩沉默了许多,他不再躁动,而是利用一切时间调息,努力恢复着因枷锁和之前战斗消耗的体力,等待着可能的机会。
他的目光时常隔着栅栏与纳兰霏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能感受到如今的状况,也知晓彼此该怎么做。。
就这样,众人连呆了三天。
牢房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
赵乾带着一个手下走了进来。
他先是扫视了一圈几人,最后目光落在纳兰霏身上。
“纳兰姑娘,看来你这几天过得还算安稳。”赵乾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纳兰霏抬起头,平静地回应:“托赵大人的福,暂无性命之忧。”
赵乾走近她的牢门,目光扫过墙上那些密密麻麻、旁人根本看不懂的符号和算式:“你在画什么?”
“一些或许能帮助赵大人查清要案的推演。”纳兰霏没有隐瞒,但也说得模糊。
赵乾盯着那些符号看了片刻,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淡淡道:“希望你值得。”
他话锋一转,“关于醉魇,关于沈家,把你所知的一切,再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
纳兰霏心知这是皇城司的正式讯问,也是评估他们价值的关键时刻。
她定了定神,除了穿越的事情以外,其他如发现醉魇症状,研制新酒,怀疑醉魇症状跟与沈家打赌,包括向苗寨求助,石阿公的发现,古籍记载等等,甚至沈家垄断市场,想获得佳酿进京名额的推测,全都清晰而有条理地复述了一遍。
她刻意隐去了显微镜等过于惊世骇俗的细节,只强调是基于观察和古籍验证。
赵乾听得极其仔细,期间偶尔会打断,追问一些细节。
听完后,赵乾沉默了良久。
纳兰霏提供的线索,与他目前掌握的一些碎片信息隐隐吻合,特别是将军中之人可能与沈家、与醉魇联系起来后,一个模糊但可怕的轮廓正在形成。
“你说…破解醉魇的酒,正在研制中?”赵乾最后问道。
“是的大人。”纳兰霏肯定道,“已有方向,但需时间。若成功,不仅能解救百姓,或也能成为指证沈家最有力的证据。”
“需要多久?”
“最快…可能还需两日。”
纳兰霏给出了一个保守的估计,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太久。
如果说个什么一年半载,恐怕对方当场就会杀了她们,因为这样就没有价值了。
赵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带人离开了。
“呼,还好还好。”
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纳兰霏知道,她们又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一时间,地牢里异常安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时间过得很快,一日悄然过去。
距离最后一天不远了。
纳兰霏心中的焦虑却与日俱增。
石阿公和福伯那边,是否顺利?
材料找齐了吗?酒…能成功吗?
而在地牢之外,古蔺城的夜色中,几波人马正在悄然行动。
其中一拨人则簇拥着一位老者,悄然摸向了青竹寨的方向。
石阿公在昏暗的油灯下,守着微微发酵的酒瓮,鼻翼翕动,仔细分辨着每一丝气味的变化,浑浊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福伯则在疲惫地整理着刚刚秘密运送来的最后一批药材,老迈的身体几乎透支。
第七日,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