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竹筏,立刻靠边停下,官府巡检!”
“赶紧停船,抗命者,格杀勿论!”
班头凶狠的厉喝如同惊雷在河面炸开,震得小荷和阿树脸色煞白。
那艘包着铁角的官船正气势汹汹地压过来,激起浑浊的浪涛拍打着脆弱的竹筏。
“怎么办?夸蚩哥!”阿树声音发紧,他的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的柴刀。
夸蚩肌肉紧绷,长篙死死抵住河床稳住筏子,眼神扫视着逼近的官船和两岸地形。
硬闯?
水流湍急,官船高大坚固,竹筏不堪一击。
跳水?
粮药尽毁,更坐实心虚。
小荷微微颤抖的身子:“小姐!他们…他们要查什么啊?我们没带违禁品吧!”
纳兰霏心脏狂跳,强迫自己冷静。
沈家的报复来了,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直接!
她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官船目标明确,明显就是冲他们来的。
如果硬抗,跟官府产生冲突,一定是死路一条。
“别慌!听我的,把筏子稳住,让他们靠上来!”纳兰霏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检查就检查,我们刚买的粮药,有富水的票据,身正不怕影子斜。记住,就说我们是苗寨出来采买过冬物资的普通山民,其他一概不知!尤其别提醉魇和研究的事!”
她目光扫过众人,“夸蚩,沉住气,千万别动手!”
夸蚩重重“嗯”了一声,眼中怒火翻腾,却强行压下,只是握着长篙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说话间,官船已近在咫尺。
船头伸出几根带铁钩的长篙,“哐当”几声,死死勾住了竹筏边缘,将其牢牢固定。七八个手持钢刀、锁链的衙差凶神恶煞地跳上摇晃的竹筏,冰冷的眼神扫视着筏上四人。
“头儿,就这几个苗蛮子,还有个汉人小娘们。”一个衙差对班头报告。
那班头身材魁梧,一脸横肉,慢悠悠地踱上竹筏,目光如同审视货物般扫过纳兰霏几人,最后落在那些油布包裹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苗寨的?干什么去了”
纳兰霏上前半步,微微福身,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谦卑:“回差爷的话,小女子纳兰霏,是寨子里懂些草药的。古蔺城近日粮药紧缺,价高还限购,寨子人多,实在不够,才不得已来邻县采买些粗粮杂药,准备过冬。这是富水粮铺和药铺的票据,请差爷过目。”
她说着,将两张盖着店铺印章的字据双手奉上。
班头眼皮都没抬,根本没接票据的意思,只是哼了一声:“我看你们这筏子装得挺满嘛!谁知道里面夹带了什么违禁的东西?”
他大手一挥,“给我仔细搜!特别是那些袋子,全部翻仔细了查一遍!”
“是!”
衙差们瞬间扑向筏上的包裹。
“这位差爷!”夸蚩强压怒火,沉声道,“都是些糙米药材,寨子里老弱妇孺等着救命的口粮和药草,还请差爷高抬贵手!”
他试图上前一步,却被两个衙差举着钢刀逼住。
班头斜睨着夸蚩,皮笑肉不笑:“高抬贵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谁知道你们这些苗蛮子会不会夹带私盐、铁器,甚至…通敌的密信?”
他故意把话说得极重。
纳兰霏心念急转,趁着混乱靠近那班头,飞快地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约莫二两重的碎银,动作极其隐蔽地塞向对方袖口,声音压得极低:“差爷辛苦了,一点茶水钱,还请行个方便。确实都是些寻常东西,经不起翻腾…”
班头感觉到袖中一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脸色猛地一沉,非但没有收下,反而一把将银子打落在地!“叮当”一声脆响,银子滚落在湿漉漉的筏板上。
“大胆!竟敢贿赂官差!做贼心虚了吧!”班头厉声喝道,声音之大,让所有衙差都看了过来,搜查的动作也停了。
纳兰霏脸色微变,心猛地一沉。
对方连贿赂都不要,这分明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差爷明鉴!我们绝无贿赂之意,只是见诸位辛苦…”纳兰霏急忙辩解。
“哼!少废话!”班头粗暴地打断她,对着搜查的衙差吼道,“给我继续搜!搜仔细点!看看他们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衙差们搜查得更加粗暴,油布袋被扯开,精米、黄豆撒落出来。
小荷和阿树心疼得直吸气,却敢怒不敢言。
突然,一个正在翻检米袋的衙差手上一顿,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那位衙差高声叫道:“头儿!有发现!这米袋底下有东西!”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那衙差的手从米袋深处猛地掏出一个,用厚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包裹!
包裹不大,但藏得极深!
众人面面相觑,夸蚩与纳兰霏也是不留痕迹的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好。
他们购买的东西,可都是仔细检查过的。
如今却多出一个包裹,要说没问题,鬼信呀。
只见班头眼中精光爆射,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夺过包裹,三两下撕开油纸。
里面赫然是几块压得方方正正、色泽乌润、散发着独特醇香的茶砖!
“茶叶?!”
班头拎起一块茶砖,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果然如此”和“大功告成”的狰狞笑容。
他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河面。
“好啊好啊,人赃并获!”
“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私自夹带、贩卖朝廷专卖的茶叶!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