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幽冥黑市的另一端。
摊位前的麻布帘子微微晃动,确认楚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原本正襟危坐的老婆婆突然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下来。枯瘦的手掌死死攥住摊位的边缘,此刻的她,指节泛着青白。
“太……太可怕了……”
沙哑的喘息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布满皱纹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哆嗦着摸了摸脖颈,那里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方才那柄短刀贴上来时,她几乎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声。
粗糙的指尖突然触到地上一堆硬物。惊惧之余,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她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这些银钱足够她一年不愁吃穿。
干瘪的喉结上下滚动,恐惧和贪婪在她身上交织。她突然扑倒在地,像护崽的母鸡般用身体盖住银两。
“灵力……那丫头用的定是师傅说过的灵力……”她神经质地啃咬着指甲。这世上居然真的有灵力,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那老不死的在说醉话……
那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小地方?她之前提到的“要找的东西”——究竟在是在找什么?
巷子深处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老婆婆猛地一颤。
“算了,这些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她突然用力摇头,像是要把这些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今天还是早点收摊为妙。”
手忙脚乱地,她把银锭塞进褡裢,连摊位上的“调皮鬼“都顾不上分类,胡乱团成一包。这些阴物硌得她生疼,但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趁那个煞星还没回来,赶紧逃!
“聪明人活得长……”她自言自语地安慰着,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起。
沉甸甸的褡裢压得她直不起腰,可心里却轻快得要飞起来。等躲过这阵风头,她要去城南买间大宅子,再雇几个丫鬟……
就在她蹒跚着转过第三个巷口离开黑市时,月光突然被一道修长的影子切断。还不等她将头抬起,后颈便传来尖锐的疼痛。
阴影中走出个清瘦青年,月光照亮他半张苍白的脸,正是被楚寒派来的哑巴。
此刻,哑巴蹲下身,突然发现老婆婆翻白的眼珠始终定在某处。他试探性地晃了晃手掌,对方瞳孔竟毫无反应。
眉头紧蹙,他不由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这老太婆……居然是个瞎子?
……
这边,老婆婆已经被哑巴抓拿归案;另一边,正处于黑市的楚寒对此事一无所知。
将通行令递给守卫,楚寒心中暗自思忖:那老婆婆说往前走能找到线索,前面只有这个拍卖场……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唰——”的一声,
守卫确认无误后,楚寒踏入拍卖场,却在看清内部景象的瞬间怔住了。
——这也太简陋了吧?
外面好歹还装点得像个正经场所,可里面……拥挤的人群、刺鼻的劣质熏香。没有座椅,没有雅间,所有人就这么站着,围着中央那座勉强算是“拍卖台”的木台子。与其说是拍卖场,倒不如说是嘈杂的菜市场。
难怪之前王大福被抓时喊冤喊得那么真情实感,楚寒默然腹诽——换谁被这种地方牵连进大案,都得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楚寒正腹诽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抱怨,说出了她的心声:“这地方连张凳子都没有?也太寒酸了吧!”
站在他旁边的人立刻压低声音解释:“小兄弟,新来的吧?咱们这儿,说好听点叫‘幽冥黑市’,说难听点儿……在朝廷眼里就是个非法集会!搞得太讲究,万一官府来查,跑都跑不利索!”
“原来如此!”提问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楚寒站在一旁,嘴角微抽。
——虽然不是普通官差,但作为朝天阙首领,此刻她心情十分微妙。
……
“咚——”的一声,拍卖正式开始。
随着起拍锤落下,原本窃窃私语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楚寒挺直腰背,目光专注地望向展台。
然而这份肃穆并未持续多久——当第二声锤响回荡在场内时,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嘈杂的竞价声让整个拍卖场更像个喧闹的菜市场了。
“感谢各位贵客莅临。“拍卖师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现在呈上第一件拍品:三十年前的古董镂空金手镯,起拍价四十两纹银!”
侍者端出的金镯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楚寒粗略打量,这工艺确实有些年头,若在正规商铺少说值四百两。如此低廉的起拍价,想必来路不正。但在黑市里,没人在意这些——前排已有人高举通行令:“四十五两!”
“五十两!“另一人立即加价,竞价声此起彼伏。
望着此起彼伏举起的通行令,楚寒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
拍卖场内喧嚣渐起,楚寒指尖轻抚着冰凉的通行令,思绪微转。
以她和朝天阙的身手,潜入黑市易如反掌,但唯有持令者才能参与竞拍。
如此简单的规矩,却像一道无形的锁,将各路买家、卖家乃至整个黑市的利益紧紧捆缚。难怪这看似粗陋的市场,能在暗处盘踞多年而不倒。
——正因如此,这枚通行令,他们非拿到不可。
……
“三百两!”随着最后一声报价,金镯终于落槌成交。楚寒望着尘埃落定的交易,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这场暗流涌动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第二件拍卖品很快被呈上展台——一件历经百年的青花瓷。起拍价五百两,经过几轮竞价后以一千两成交。
随后又是几件与玄学毫无关联的物件。楚寒渐渐皱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
直到最后一件拍卖品被端上来。
“接下来,是本场最后一件拍品——”拍卖师掀开红布,露出一个斑驳古旧的木盒子,“六百年前的壁画一幅,起拍价六百两,竞价开始!”
木槌一响,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嗤笑。
“六百年前?大梁立国才五百余年,这莫不是在唬人?”
“就算是真货,也不过是张破画,哪值这个价?”
“一年一两?倒也算公道,哈哈!”
嘲讽声此起彼伏,楚寒却充耳不闻。她的目光死死锁定木盒子的背面——那里,赫然印着与殷大师交给她的图案一模一样的纹路!
“肃静!”拍卖师重重敲槌,待笑声渐止,才慢悠悠道:“起拍价六百两,诸位请出价。”
“七百两!”楚寒毫不犹豫举起通行令,声音斩钉截铁。
刹那间,全场寂静,无数道惊愕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