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楚寒搁下笔,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谁能想到,这桩令整个朝天阙震动的离奇案件,其根源竟是如此荒诞——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阴差阳错引发的祸事。
至此,第二个疑点已基本明朗。虽然仍有些许未解之谜——比如那些二世祖的尸身为何会在她到来时突然碎裂,又比如金球内部残留的古怪歌曲——但此刻这些都可以暂且搁置,留待日后细究。
然而,即便解答了两个关键问题,这场风波还远未到落幕之时。
随着案件脉络逐渐清晰,新的疑问却接踵而至。楚寒凝视着宣纸上的记录,发现第二个疑点背后还延伸出两个关键问题:
其一,最初策划将这件邪物运入上京城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他们费尽心机运送此物,究竟是如邪修和王大福般的无心之失,还是另有所图?
其二,从殷大师别院开始,他们遭遇的种种袭击——离开别院时的刺杀、黑市里穷追不舍的商贩、最后那个神秘莫测的袭击者——这些人的身份、来历和目的始终成谜。
看着楚寒面前宣纸上的内容,萧宴开始分析起来:“首先,根据阿寒先前的推断,从殷大师别院出来后袭击我们的人,目标很可能是要毁掉你怀中的金球。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始终对我留有余地。”
楚寒微微颔首,提笔在纸上写下:“殷大师别院遇袭,刺客目标:毁掉金球。”
“那么问题来了,”楚寒沉吟道,“毁掉金球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闻言陷入沉思。
很快,有人提出想法:“从之前壁画里的信息来看,这个金球就是封印妖神的法器。既然现在妖神已经破封而出,那么理论上,通过这枚金球,我们也可以将它再次封印。”
“正是如此。”楚寒点头赞同,在纸上又添上一行字:“目的:避免妖神被再次封印。”
他略作停顿,继续道:“这一点和之前把妖神运进上京城的组织目的基本一致。”
思索片刻后,楚寒在纸上画了个箭头,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暂时将这两伙人归为同一阵营。
众人随即将目光转向第二个部分——幽冥黑市发生的事件,并将其分为两个关键点:
其一,商贩的莫名追击
其二,楚寒最后的遇袭
首先,是商贩追击事件。
楚寒眉头微蹙,对当时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在场的队员们也各自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站在一旁的瘸子缓缓开口:“我当时位置靠后,只记得那个胖子在看到上官的脸后,突然朝天上放了一记烟花。紧接着,那群商贩就全朝我们涌了过来。”
“嗯。”楚寒微微点头。
至今,她仍清晰地记得,那胖子盯着他的脸时,眼中流露出的并非寻常的贪婪——不是因美色或身份,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更让他在意的是,那胖子对他的称呼始终是“那个女人”,而非更具体的身份,比如“朝天阙首领”或“太子妃”。
那么,这就产生了一个疑点,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如果不知道,那这张脸背后,对他究竟代表着什么,能让他和那些黑市商贩如此疯狂?
以楚寒多年的经验,答案其实并不难猜——利益。
但问题在于:
是什么样的利益?
付出利益的人是谁?
对方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楚寒轻叹一口气,暂时无法理清头绪,最终决定先将这个问题搁置。他在宣纸上写下:
神秘组织资助黑市商贩,目标:楚寒(原因不明)
“嘶……”写到这里,楚寒突然停下笔,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殿下,臣刚刚想到一个疑点。”
“嗯,阿寒,你说,我听着。”萧宴闻言抬眸,神色专注。
楚寒神情凝重,回忆道:“这个疑点发生在拍卖那幅壁画的时候。当时,那幅壁画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所以拍卖场里大部分人都是以看乐子的心态在观望。”
“嗯,确实。”萧宴点头表示认同:“黑市走私的物品,要么是寻常市场上被课以重税的东西,要么就是外表华丽、容易转手的货色。像这样一幅破损的壁画——既没有绚丽的色彩,也没有精细的做工——除非是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收藏家,否则很难吸引真正的买家。”
“但是,”楚寒语气陡然沉了下来,“当臣参与竞拍时,起拍价是六百两,臣出价七百两,本以为不会有人再加价......”
微微停顿,楚寒眉头紧锁:“没想到,臣刚喊完价,就有人直接将价格翻倍,喊出了一千四百两的高价。可等臣再加一两,喊出一千四百零一两时,那个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萧宴眉头微蹙:“阿寒,你确定吗?会不会是拍卖场安排的托?”
楚寒摇头:“暂时无法确定,但依臣看来......不像。”
“哦?”萧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此话怎讲?”
“语气。”楚寒语气笃定地分析道:“那人的反应不像托儿。他更像是在听到臣的报价后,未经思考就直接报出高价,等反应过来后,又刻意放弃竞拍以避免引起臣的注意。”
“而且,”略作停顿,楚寒继续补充:“若真是拍卖场的托儿,绝不会只竞拍一次就收手。按照常理,托儿会反复试探,逐步抬价,摸清臣的底线才对。这种只加价一次就放弃的行为,实在不合常理。”
“嗯。”萧宴闻言颔首,神情凝重:“确实蹊跷。阿寒认为,这个竞拍者与黑市最后袭击你的人,会不会是同一方势力?”
“极有可能。”楚寒微微颔首,目光微沉,“若真如此,那么对方在黑市发动袭击的目的也就说得通了——他们是要阻止臣将壁画的情报带回去。”
萧宴追问道:“但对方如何确信你尚未将情报传递出去?”
楚寒摇头:“时间太紧迫了。即便臣中途曾传递过消息,也绝不可能详尽。”
要知道从信息量来看,这幅残破壁画蕴含的内容,丝毫不比殷大师别院那幅少。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未能完全消化其中所有信息,更遑论告知他人了。
听闻此言,萧宴神色愈发凝重。楚寒则提笔在宣纸的“神秘袭击者”条目后,郑重添上一行新线索:
暂与竞拍者归为同一阵营
目的:阻止壁画情报外泄
那隐瞒壁画信息又是为了什么?楚寒凝视着宣纸上的线索,答案已呼之欲出——金球与妖神。
随着思绪的流转,宣纸上的线索逐渐交织。由第二个疑点衍生出的两个问题,最终竟指向同一个方向。
楚寒执笔在纸上画出一条清晰的连线,将两个关键点串联起来,随后郑重写下四个字:
神秘组织。
至此,上京城这起案件的脉络已逐渐明朗:
十几天前,甚至更久,一个神秘组织正暗中作梗,他们策划将妖神引入上京城,意图颠覆。
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呼......呼......”
完成这番推理后,楚寒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他大口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目光不自觉地移向那幅残破的壁画。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敌暗我明的危险处境,案件背后可能牵扯的巨大阴谋都令她感到不安。
最令她感到介意的,是那壁画中那个失去半边身体的跪拜小人,这个残缺的图案……总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