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想找到十四年前从宫里假死脱身的容答应。”
“假死脱身?”
周环讶然,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宫规何等森严,即便这答应是个不起眼的,也绝无可能就这么从宫里消失了吧?
一定有人暗中帮助!
于是看向李霁云,就见他默默的点头。
“帮她研制假死药的正是我二弟,当年他在太医院当差,容答应原先是太后宫里的一位掌事宫女,本来到了年纪要放出宫的,却因太后赐给了陛下才成的答应,可惜还不到一月就失了宠,渐渐的就被人忘记在后宫,他们俩……算是旧识吧。”
李霁云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浓浓的叹息。
他现在都还记得二十年前弟弟兴高采烈的来同他说有了心上人一事时的样子,眼里全是对日后生活的向往,可谁知还不到半月,他的这位心上人就成了答应,而他们二人的感情只能埋葬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中。
哎,何其无辜……
“他们要找一个无宠的答应做什么?莫非,那答应逃出宫的时候已经怀有皇嗣,且若是不逃就会母子俱亡?动手的是姚贵妃还是太后?”
谢谨言对于皇家的陈年旧事不感兴趣,但这却是唯一合理的推算。
否则他实在不懂,一个区区答应,也值得吴刘两家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各种找寻!
李霁云累极,骤然被谢谨言把后面的事情都猜测出来后,眼神一聚,盯着谢谨言就露出些忌惮,但很快这忌惮就变成了无奈,最后长叹一声点了头。
“是姚贵妃。”
“当年她生育的二皇子死于高烧,而后她就跟发了疯似的三番四次的阻挠后宫的皇子和公主诞生,那些承恩过的嫔妃们要么被她灌药,要么被她以各种理由杖杀,总之这么多年,陛下的子嗣除了太子殿下以外,就只剩王皇后亲生的曦和公主了。”
偌大的天家,仅存一子一女,说起来也真是可笑,李霁云愤愤不满,牵动到伤口时疼得他又倒抽几口冷气。
“此事太后不知?”
“知又能如何?陛下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当年为了夺位和稳固夏家在朝中的权利,愣是将一个聪慧异常的皇子教养的怯懦胆小,毫无谋算,如今垣朝成这副德行,一半的原因都是因她野心过大,开宗皇帝若是看到这天下被糟蹋成这样,怕是要气得掀了棺材出来找他们算账才是!”
李霁云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
反正他现在家人也没了,官声也没了,甚至能不能活得过今朝都是问题,哪里还会在乎这些,所以话说得又狠又厉,眼神中也全是对夏家的憎恶。
谢谨言咳嗽两声,这老头还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难怪会被人坑害流放。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自己的这“棺材板”确实按不住了。
“吴家是太后的党羽,这般费尽心机的想要找到容答应和她的孩子,定是想要邀功,我还在上都的时候就听陈祭酒说过,太子殿下与姚家来往密切,所以他们拉拢无望,打算找到这容答应的孩子,再效仿一次从前的事,借皇子之手,铲除一切对抗之人!最好是扶他上位,夏家也好,党羽也罢,几十年的富贵云华是跑不掉的了!”
谢谨言的分析,一点错都没有。
张闻卿和周环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为了利益,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桩桩件件的事情在谢谨言心里过了一遍,忽而想起了夫人曾坚定又认真的说过一句:她绝不会让女儿再陷泥潭!
还真是叫她给预判到了,东宫选秀果真是个大麻烦……
“你叫什么?”
突然,李霁云开口问道。
“谢谨言。”
李霁云蹙眉,对于这个名字他曾在好友陈祭酒的耳中听到过,可他却记得好友并不喜欢这人。
这般冷静,又善于洞察人心,与好友口中那个自诩清高的谢谨言,似乎不一样啊。
“太子是姚贵妃养大的,自然同姚家亲近,最近不是在嚷嚷着要给太子选秀立妃吗?谁不知道这未来的太子妃定是出自姚家!太后老了,精力早就不如当年,若是等她死了,看着吧,姚家能把夏家全吞了!”
这事,李霁云不说,他们也知晓。
“那容答应和她的孩子,您老知道在哪儿吗?”周环开口问。
见此,李霁云叹息了又叹息。
“当初她走的时候,二弟也跟着一同离开了上都,只给我留下消息说是要来睦州投奔亲戚,我怕事情败露,所以并不敢随意张扬,过了好几年,借故来了一趟睦州,去了他们给我的地址却没找到人,几番打听以后说是早就搬走了,因此我也不知他们去向何处……”
这话别说是吴家了,他们都有些不太相信。
“容答应娘家姓什么?家住何地?”
“姓崇,住在清水村,二弟当时留给我的消息是说投奔她家的哥哥。”
“这些事……”
“放心,我没跟吴家的人说,他们不配知道。”李霁云眼中都是杀意,如果可以他巴不得拽着他们一起去死的好,怎么可能会透露那容答应的下落呢。
谢谨言点点头,只要人存在,那就有找得到的机会。
“我来办吧,清水村我还算熟悉,就在我夫人娘家旁边不远的地方。”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已经搬走了。”
“您老当时急匆匆的自然不好多方打探,我们不同,细细的查总能查到些东西就是。”
张闻卿心思细,这些事情由他来办,谢谨言也很放心。
“这里很安全,您老就好好养着吧,等身体可以挪动了,我们再把你往城外送,您可有想去的地方?”
周环问了一句,而后就看到他眼中满是失落。
“孤家寡人一个,谈何去处?”
“既如此,那就养好身体,到时候我带您回上都吧。”
谢谨言的话一出,大家都被吓到了,周环不解的开口问道,“这,不是去送死吗?”
“怕什么,李大人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