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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云袖睁开眼,在昏暗的屋中看着这个陌生的脸,她又扫视了一圈破败的环境,心中腾升起一股警惕。

“老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嬷嬷恭恭敬敬地回复。

她说了,云袖也照样不认识这张陌生的面孔。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焦急又带着不安的在自己身上几处能藏物的地方摸索起来。搜寻了一阵,云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

“供状呢?”见嬷嬷依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云袖疯了一般扑上去,却被嬷嬷利索地躲开而扑了个空,只能瘫坐在地上无能狂怒,“供状呢?本宫问你供状呢!”

嬷嬷见云袖猩红的双眼和绝望到极致而声嘶力竭,导致衣领处露出的小片肌肤下都能看见突起的肋骨,有些于心不忍。

“委屈娘娘在此肮脏之地稍作休息,等到宫宴结束,皇后娘娘会亲自送您回翊坤宫。只是……”只是无论如何于心不忍,她也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只是在此之前,娘娘还得受点委屈才行。”

“你要干什么?你这贱婢,你敢对我做什么?”云袖有些惊恐,她双手向后扑腾,拖着身子往后闪躲。

但嬷嬷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止,她在袖中摸索一番,不同于云袖那找不出来的供状,她则是很快地摸出了一个白净的玉瓷瓶。

“来人。”嬷嬷轻声唤道。

声音不大,但在殿外等候着的人却立刻接受到了号令,几个粗腰大棒的婆子推门而入,不由分说地就冲向地上的云袖,将她死死禁锢住。

“贱婢!你要干什么?你别以为你是皇后的狗我就不敢……”

其中一个婆子眼疾手快地掐住云袖的脸,迫使她一直张着嘴但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清晰的话。

嬷嬷一直朝她靠近,随后蹲在她面前,温言细语地安抚:“丽昭仪娘娘,别怕,一点都不痛。就当……就当喝了一碗甜水,睡一觉就好。”

“贱婢……唔……”

嬷嬷将玉瓷瓶的瓶塞打开,随后动作干脆利落地将瓶中的黑色的药汁一口气灌入云袖口中,云袖被呛得憋出了泪水,却依旧没能阻止那毒药流入腹中。

她想挣扎,想逃跑,可一直被那几个婆子死死摁住,当她们好不容易地松了些力气时,自己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娘娘,安心睡一觉吧,醒来就不痛了。”

云袖最后的意识,是这个看似和蔼的嬷嬷像恶鬼一般的“安抚”。

安心睡一觉……真的能安心睡下吗?那她宁愿,不要再回到这让她痛不欲生、日日梦魇的地狱。

太和殿上,沈凌波余光看见嬷嬷回来继续侍奉,心中差不多有了定数:云袖,以后大概不能再威胁燕彻执什么了。

她目光又落回顾较身上,他说的慷慨激昂、言辞恳切、几乎字字诛心。

沈凌波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倒真像个打抱不平的。

“决狱司首辅谢士津效力于东宫麾下,因担忧、忌惮丽昭仪腹中的孩子而找到老臣,威逼利诱之下,罪臣我鬼迷心窍……答应他做了这猪狗不如的不仁之事——在丽昭仪保胎的膳食中加入了过量的保胎补剂,物极必反,最终……最终导致娘娘早产、小皇子夭折!”

顾较跪在地上,说完这番话抖如筛糠。在心中默念德妃与顾家主能够护住自己这条豁出去的老命……

“你!”燕寒拍桌而起,可盛怒之下理智依旧存在,“顾较!你可知诬陷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顾较大声回禀:“罪臣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愿受凌迟之极刑,以死谢罪!”

“你谋害皇嗣本就是死罪,如今又何苦来发这毒誓?”谢士津坐在席间,终于开口说话。面对顾较字字泣血的指控,他端着酒盏,平静得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顾较被说的一噎,脸色也慌乱了几分。

他只能反复磕头,泣声道:“陛下,臣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谢大人当时所言,罪臣字字句句铭记于心_他……他说丽昭仪此胎若为皇子,必将威胁东宫地位……他说自己也是为了太子殿下……”

“放肆!”燕彻执从副席起身,声音清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方才他一直一副置身事外的状态,此刻也终于按捺不住,加入这场漩涡。

他面色上却并无顾较和谢士津想象的慌乱,反而是被牵扯和连累的无辜和不悦。

燕彻执目光扫过顾较,最终落在谢士津身上,方才的不悦转换成了女婿对老丈人的“失望”:“谢首辅,顾较这番言论,可是真的?”

谢士津心中冷笑:太子殿下这反应,当真是要做大事的!

“殿下明鉴,臣对殿下虽然忠心耿耿,但也绝对做不出这等大逆不道、诬陷殿下于不忠不义境地的蠢事。此皆顾较这只疯犬乱吠,意图脱罪而攀咬臣与殿下!请陛下,万万不可听信此等谗言而妄下断论。”

燕彻执像是有些为难般微微蹙眉,他转身看向高坐龙椅的君父,拱手:“父皇,此事太多蹊跷,又关乎皇家子嗣与朝廷重臣的清誉,更牵扯到了儿臣,光凭顾较指控,空口无凭,难以相信也难以服众。依儿臣所见,应当交由刑部去详细地查证,直至水落石出。唯有如此,才能以免冤枉忠良,也不让真凶逍遥法外。”

燕彻执这番话说得,既滴水不漏又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但又不再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不恼羞成怒,也不强词夺理。

就在燕彻执一番陈词后,一个“不合时宜”的突兀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但臣有一事不明。”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萧家家主萧烨一派悠然自得,但面上又的确不解疑惑的表情。

德妃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看向萧烨的目光里带了些阻止的意味,见萧烨似乎不明白,又幅度细微地摇了摇头。

萧烨全然不觉,可能也是恍若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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