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将饭都喂到了她嘴边，梯子也搭好了，只需要她自己顺杆子向上爬的事情也能弄出这样的幺蛾子，难怪连孩子都生不下来！”
茶水在地上蔓延，濡湿了名贵的地毯。
德妃气得胸口都能看见起伏：“这如今万事俱备，可她非得去成什么能耐，争一口莫名其妙的骨气来给谁看？本来有十之八九胜算的事情，现在好了，谁也说不准了！”
别的宫女不敢说话，但溪河不一样。都是婢女，可她的身份就是“高人一等”。
“娘娘，可否您出面去皇上那里求情？如今您正是得宠，陛下说不定看在您的面子上就解了丽昭仪的禁足呢。”
“看在我的面子上？”德妃冷笑一声。
溪河此时非得多嘴多舌一句，就是平白撞上了枪口自讨苦吃。
德妃扭头看着她，眼神阴寒：“你既然知道本宫得宠，为什么要说这种馊主意去消耗陛下对本宫的耐心？再说了，她云袖就是蠢得没边儿了去欺负公主——梁贵嫔不得宠，骂两句就骂了；偏偏她对孩子动手……怎么，别人的姑娘不是宝贝？还是说她那个一滩烂肉的儿子能跟安宁似的天天去皇上、皇后面前撒娇？愚蠢！”
溪河被呛了一顿，还给自己惹得一身骚，不敢再开腔说话。
她安静了，德妃却不消停。
“一群蠢货，惹出些幺蛾子还得本宫擦屁股！”她回头冷冷扫了眼沉默不语的溪河，“愣着做什么？拿上银两跟本宫去偏殿看看！”
拿着音量，自然是为了打点看守的嬷嬷、老奴。
但显然这些皇后亲派过来看守的人不是一些碎银可以收买的。
“德妃娘娘不知，这次皇后娘娘说了不许任何人探视，要叫丽昭仪娘娘好生独自反省。”嬷嬷推开溪河捧着钱袋子的手，一脸恭敬地看向她身后的德妃。
德妃吃了闭门羹却无可奈何，只能攥紧了拳头，压制性子亲自上前去说：“嬷嬷您行行好，本宫就进去说两句话，要不了太久……”她状似无意地从发髻间取下一根簪子，连着钱袋子一起重新递到嬷嬷手中，压低了声音，“您若是觉着不够，本宫再叫下人回去取就是。”
老嬷嬷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脸上的恭敬不减反加：“娘娘这是折煞奴婢了。若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与丽昭仪娘娘说，便请您容老奴去向皇后娘娘请示一番。皇后娘娘通情达理，未必不会通融一次。”
这话说得恭敬，却是把皇后搬出来压德妃——为难我一个奴婢算什么？自己去和皇后娘娘说吧！
德妃冷笑未出声，只是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呵，多大点事至于惊动皇后娘娘？既然你如此古板不通情理，那便罢了！”她转身的瞬间，裙摆微微拂起，“走吧，溪河。”
溪河连忙跟上，在德妃身后不远不近处跟随，刚好可以清楚听见德妃的低语：
“去给萧家主传信——计划有变，宫宴上云袖无法出席！”
但对于有心之人来说，后宫的消息也并非是神秘的。
譬如此刻的赵家，这事情几乎一字不差地落进他们耳中。
“这云袖当年看着也不像这种人，怎么如今拿一个没及笄的小丫头开刀？”赵玉珠听见自己“义妹”受欺负，颇有些愤愤不平，“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云袖先背叛咱们，又与我们恩断义绝，如今还以下犯上、欺负公主。真是烂透了的人！”
赵明成似乎不大赞成她的结论。
“富贵迷人眼，她一个无甚经历的小姑娘进了深宫被蒙了心智很正常，后来的丧子之痛的打击又太过于猛烈，以至于她的神智已经不能和正常人一样……若说要怪，就怪我当初不该将无辜的人扯进来做棋子，害了这么个好孩子。”
“当初利弊我们同她说的很清楚，清心露给了，劝说也不是没劝过，后来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贪图享乐、背信弃义，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赵明珠自然不愿意看父亲自责，开口安慰，“何况她自作自受，如今被关了禁闭，倒是给我们在宫宴上让出了些胜算。”
赵玉珠听到自己没想到的一层，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她要在宫宴上给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可是先前还差点害死别人的孩子，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怕是没多少人会全信她的话。”
赵明成：“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云袖不在，但德妃还好端端的，萧家和顾较也随时候命。到时候若顾较能豁出去，自己拿着供状参自己……我们的处境照样艰难。”
“可顾较贪生怕死，自己带着罪状陈词，就算当他自首有功，最多也只能免了他的株连之罪——他自己的死罪是在劫难逃了。”赵明珠蹙起眉头。
转瞬即逝的希望和捉摸不透的关键“证人”，让方才好不容易拨开些的雾霭又聚拢起来。屋中三人都愁着眉眼，不知如何是好地沉默着。
“太子那边的态度也很重要。”赵明成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静，他起身吩咐下人备马，“我去趟东宫。”
“我也要……”
赵明成打断赵明珠，抢先她一步开口：“外面天寒地冻，我自己去便可。你和玉珠在家中等候。”
说完，风尘仆仆地就离开了赵家。
看着父亲瘦削挺拔的身影，赵明成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自打开心果陷入昏迷，裴家的日子就越过越安静了。
裴川觉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裴逸麟醒来的希望似乎也不大，想着祖孙二人见一面少一面，便搬来了静室与孙儿同住。
“太师，今日的午餐……”小丫头端着餐盘，推开门要进来，却看见原本正在练字的裴川立刻放下笔，朝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赶紧闭嘴。
裴川当然是怕打扰到裴逸麟，但似乎打不打扰的，作用不大。
“你们这些孩子，我说了多少次了，进这间屋子要小点心，别打扰少爷休息。”
小丫头连连点头：“知道了，太师，下次奴婢会注意的。”
“祖父啊……我说……你就……你就别为难这些小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