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昏沉灯火下,侧脸线条精致柔和,睫毛长而密,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唇色是天然的淡绯,此刻却因紧张而被贝齿轻轻咬着,透出一种惊惶又诱人的光泽。
原来拥有后宫的帝王是这种级别的待遇啊。
席初初步下銮驾,走到他的面前,虚虚一扶:“平身吧。”
想了一下,她又补上一句:“往后不必跪迎,朕没那么多讲究。”
她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季缊翮的手,只觉得他掌心一片冰凉的湿濡,竟是出了许多冷汗。
“是,是,臣侍谢过陛下。”
席初初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趣味。
她这么吓人吗?
瞧给这孩子吓的。
她收回手,率先走入殿内。
殿内显然精心布置过,熏着清雅的淡香,烛火温暖。
季缊翮跟在她身后,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那副紧张可怜的模样,让席初初不禁怀疑,是不是所有第一次侍寝的妃嫔都这般如临大敌?
她倒是体验了一把“女尊男弱”般的恶趣味。
她挥退了所有宫人。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暧昧而紧绷。
季缊翮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她。
席初初自顾自走到桌边,看着上面摆着的酒壶和酒杯,示意了一下。
她还没有吃饭呢,福禄说,第一次侍寝的男君会特意准备好吃食,与女帝一起共饮食,这既是规矩与以往习俗,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
季缊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连忙上前,颤抖着手去倒酒。
可倒着倒着,他就有些失神了……
席初初看着他这副样子,玩心忽起,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朕要你——喂?”
季缊翮手一抖,酒液差点洒出杯沿,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慌失措:“怎、怎么喂?”
席初初支臤眼睛弯弯地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还能怎么喂?当然是他亲自来喂入她口中啊。
季缊翮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手抖得更厉害了,险些拿不稳酒杯。
他一定不知道,他这个人很不擅长隐藏表情吧,瞧那一脸心虚到愧疚、纠结的神色,早已出卖了他准备要干的“坏事”了。
席初初倒是想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对她做什么,敢不敢。
于是她继续逗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
她抬起眼眸,压低声音,像与他说悄悄话似的,说出的话却让季缊翮魂飞魄散:“这酒里……有毒?”
“没有!”
季缊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否决,下意识地举起那杯酒,猛地仰头自己一口灌了下去。
由于喝得太急,他甚至被呛得咳嗽起来,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席初初:“……”
“咳,真、真没有,你看,我都喝了,没事的。”他还举起空杯倒给她看。
席初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过激的反应:“朕……开玩笑的。”
季缊翮咳得满脸通红,闻言更是窘迫得无地自容,慌忙转过身去擦拭嘴角。
当那一抹腥红落入眸中,他赶忙擦拭干净,就在转身的刹那,又极快地从袖中摸出一枚小小的解药塞入口中咽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完了
陛下是不是怀疑他了,她说这种话,是在试探他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桌上的菜肴,那些菜里……他也下了毒。
她会不会让他将那些菜也吃了?!
他强作镇定地转回身,拿起银箸,声音依旧发颤:“陛下……可用些菜肴?臣侍可为您试毒。”
席初初看他怕成那样,还要硬着头皮尝,于是大发慈悲摆了摆手:“朕不饿。可有水果?”
水果?水果是干净的!
季缊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有,有葡萄!臣侍……臣侍去给您端来!”
席初初简直想爆笑。
这人也太好猜了吧。
他几乎是小跑着去旁边的小几上端来一碟晶莹剔透的紫葡萄。
这一次,没等席初初开口,他便主动剥起葡萄皮,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将剔透的果肉递到她唇边。
席初初真没想到,她就随便调教了一次,他就已经学会主动喂她了。
她就害怕她拒绝,恐怕他一次外向将换来一辈子的内向了。
于是,她就着他的手,低头吃下了那颗葡萄。
他们之间没有“指尖无意擦过她的唇瓣”之类的脸红心跳,因为季缊翮十分小心谨慎,迫不及待喂完,就触电般猛地缩回手。
柔和光线下,他低眉顺眼、认真剥葡萄的模样,的确美得惊心动魄,有种易碎又专注的吸引力。
席初初忽然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勾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声音慵懒:“季缊翮,你……准备好了吗?”
季缊翮心脏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准、准备什么?
难道是准备那个……侍、侍、侍侍寝?
席初初却已松开手,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腕,带着他走向内殿的床榻。
走到床边时,她已熄灭了大部分烛火,只留远处一盏昏黄的宫灯,营造出朦胧暧昧的氛围。
季缊翮紧张得浑身僵硬,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连呼吸都屏住了。
席初初凑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
他能感受到她的靠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他颤栗地闭上眼,准备承受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无论是……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未落下。
他只听到女帝极轻、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季缊翮,朕已经知道你是太后的人。”
“!!!”
季缊翮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恐惧。
他完全没料到女帝会突然说这个。
巨大的惊吓之下,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否认或解释,身体却因为过度紧张而猛地向前一倾——
一个柔软而微凉的触感,猝不及防地印在了女帝的唇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两人都愣住了。
好家伙,他不会以为色诱就可以让她色令智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