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位于皇宫西侧,往日里是秀女居住之所,如今因女帝登基,改为遴选秀君之地。
裴燕洄的轿辇行至宫门前,却停了下来。
“督主,前面有一群秀君挡道……”随行太监低声道。
裴燕洄掀开轿帘,只见宫门前站着三个气质迥异的男子,周围的秀君皆对东厂的人退避三舍,唯有这三人岿然不动。
这三人立在风里,便是一幅盛世长卷。
左侧男子,雪瞳清寒,银发如霜,那矜贵疏离世间的模样,令人趋之若鹜。
中间那位,蜜糖般的肤色,似烈酒泼金,炽焰夺魄,一身玄袍裹着蜂腰猿背,阳刚煞气扑面而来。
右侧男子肤色较深,琥珀色瞳仁,温春含锋,是一张祸国殃民的好皮囊。
三人正是北境王赫连铮、西荒战神拓跋烈,南疆质子巫珩。
曾经,裴燕洄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时,见到这三位,屈膝行礼,像一只随时可以被人捏死的蝼蚁一样卑微、渺小。
可多年再见赫连铮他们,他却已经是与他们平起平坐了。
“让开。”裴燕洄淡淡道,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拓跋烈抱臂而立:“裴督主好大的威风。储秀宫乃秀君居所,非东厂管辖之地,督主不请自来,似乎不妥吧。”
裴燕洄眯起眼睛。
这些个边陲蛮子,显然是没看清楚时局,都来大胤选秀君了,竟还敢对他如此无礼?
他缓步下轿,锦袍在风中轻扬,明明面带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拓跋将军远道而来,不知京城规矩,本督不怪你。”他声音轻柔,却字字暗含锋利:“但阻挠东厂办事,可是死罪。”
巫珩轻笑一声,声线酥软如醉:“裴督主,陛下有令,选秀期间,任何人不得擅入储秀宫打扰秀君修习礼仪,您办什么事都办到陛下的后宫里来了?“
裴燕洄眼中寒光一闪。
这些秀君竟敢拿席初初来压他?
看来他养伤的这些日子,宫中确实变了天。
“本督办事,岂是你们能过问的?”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袍上的灰,抬眸一眼:“再不让开,休怪本督不讲情面。”
拓跋烈突然大笑,声如洪钟:“好一个东厂督主!我西荒儿郎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他猛地抽出背后长刀,重重插在地上,青石砖顿时裂开数道缝隙:“要过去,且先问过我的剑!”
“蛮子就是蛮子!”陈千户啐了一声,然后仰起下巴:“这是大胤皇宫,不是你们西荒撒野的地方,就让我来会一会你吧。”
玄铁大刀斜插在青石板上,刀柄上缠着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眯着眼看向对面穿着飞鱼服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陈千户这是要替东厂立威?”拓跋烈声音浑厚,像是大漠里卷着沙砾的风。
陈千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的银丝护腕,闻言抬了抬眼皮:“拓跋将军在宫中持械而行,本官就按规矩办事,抓你去办。”
他话音未落,手中突然寒光一闪,三枚透骨钉已直奔拓跋烈面门而去。
“叮叮叮——”拓跋烈大刀未动,仅凭刀鞘便将暗器尽数挡下。
石板地上,三枚透骨钉深深嵌入,钉尾犹自颤动不已。
“早闻东厂番子阴险歹毒,手上毒器数不胜数,本将军算是领教了。”拓跋烈冷笑一声,终于拔刀出鞘。
刀光如雪,映得他双眸如镜般透亮冷冽。
陈千户从腰间取下一对精钢指虎戴上,指缝间隐约可见幽蓝光泽。
“听闻拓跋将军刀法冠绝西荒,今日正好讨教。”
“连武器都淬了毒……”拓跋烈瞥了眼,非但不惧,反而笑得更加狂放:“你们东厂番子着实可笑啊,光明正大都怕,只敢在背后动些小动作,怡笑大方。”
“少废话!”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拓跋烈的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之势,而陈千户却如鬼魅般穿梭在刀光之间,时不时从刁钻角度递出一记毒招。
十招过后,陈千户的飞鱼服已被划开数道口子,脸上也多了一道泛着青紫的细痕。
他喘着粗气,眼中寒光一闪,突然朝身后番役使了个眼色。
十余名东厂好手顿时一拥而上,各式奇门兵器齐齐向拓跋烈招呼过去。
“天啊,东厂的人太卑鄙了!”
“就是啊,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早听说东厂的人都是些蝇营狗苟,作威作福的奸佞,这下算是见识了。”
围观秀男中顿时响起一片斥责之声。
裴燕洄骨相极其优越,再加上这些年浸淫的贵气,若非众人识得他是东厂太监头子,真以为他是目下无尘的世外之人。
战圈之外,他慢悠悠地掸了掸衣袖,声音如珠玉落盘般悦耳,却让人脊背生寒:“诸位秀君慎言。这不是比武切磋,而是东厂缉拿滋事之徒,若再喧哗造谣……“他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律按同党论处。”
秀男们霎时噤若寒蝉。
谁能不知道裴燕这个东厂头头恶名?更何况他还是陛下的“入幕之宾”,背靠天子,他们可得罪不起。
拓跋烈被十余人围攻,却越战越勇。
大刀舞成一片银光,不时有番役惨叫着跌出战圈。
但东厂众人配合默契,又有各种刁钻、歹毒暗器相助,拓跋烈再神勇,衣袍上也不免多了数道血痕。
就在一支淬了软骨散的袖箭即将射中拓跋烈后心时,一道翠绿色身影突然插入战局。
巫珩广袖一拂,那袖箭竟在半空转了个弯,径直扎进了一名番役的肩膀。
“啊!”那番役惨叫一声,突然间双目赤红,反手一刀便砍向同伴,跟失心疯了似的。
“蛊毒术?”
裴燕洄双眸渗出幽暗森色:“胆敢在皇宫施展这等巫邪之术,找死!”
巫珩武功平平,被裴燕洄骤然逼近,来不及应对,连连后退。
他发间银铃叮当作响,数只色彩斑斓的毒虫从袖中飞出,却被裴燕洄一把药粉尽数毒毙。
东厂玩毒的手段也不可小觑。
“裴督主,你这一手,算不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巫珩纤长手指轻捻,一股异香悄然无息,睫羽垂落时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一圈一圈随光线变色的漩涡暗绿。
此时若有人与他对视三秒,必中幻术。
裴燕洄早就打听清楚了巫珩的底细,随时提防着对方,当嗅到诡异的香气时,已屏息敛神,直取巫珩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
北境王赫连铮不知何时已挡在巫珩身前,一掌拍向裴琰胸口。
掌风过处,空气中竟凝出细碎冰晶。
裴燕洄心中一惊,急退数步,仍被掌风扫中左肩,顿时半边身子如坠冰窖。
“当着本王的面,裴督主如此无状狂妄,是否已忘了当年本王给你的教训?”
赫连铮语气慵懒淡然,但他悠悠往那儿一站,春夏瞬间入冬,一双眼睛像是淬了冰的墨玉,冷得透不进半分温度。
听赫连铮提及当年之事,裴燕洄气息一滞,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讥冷,突然变招专攻赫连铮伤臂。
“当年本座虽然输了,可北境王好似也没有赢吧。”他受辱不假,可对方却是失去了一条手臂。
赫连铮眸色深沉如夜,掌势却不减反增。
“若没有女帝,你裴燕洄……什么都不是。”
只这一句,便叫裴燕洄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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