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初初眨了眨眼,回到了现实,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与眼前这个巫珩,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陛下,在想些什么?”
巫珩琥珀色瞳仁,盈动着流砂般的金色,他问她。
席初初倏地站起来,直接吐槽:“你漱口了没有?早膳吃了韭菜大葱吗?一股味儿,下次不能这样了哈。”
巫珩表情一滞。
“陛下是说……臣口臭?”
“朕可没说,但是吃的东西还是讲究一些,别去外面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来,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她义正言辞地教育着他。
巫珩只觉得好不容易营造好的暧昧气氛一下垮了。
这个女人,从以前就是这样,阴晴不定,变幻莫测,永远让人摸不透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席初初,有时候我真想毒死你算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如今却像淬了毒的琉璃,冰冷、破碎,却又锋利得能割开人心。
席初初看到他真实的模样,这才笑道:“我恐怕有点难毒,谁叫你当初非要将南疆至宝‘百蛊避毒丹’喂给我吃,我不吃,还硬塞呢。”
见她毫无负担地提及两人的过往,巫珩只觉胸口一股郁气堵塞在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仿佛那一段黑暗逆鳞的过去,唯有他一个沉溺深陷至今无法自拔。
——
午后,马球场洒满碎金般的阳光,女帝换了一身茜色骑装,金线绣的鸾鸟在衣袂间展翅欲飞。
拓跋烈早已候在场边,玄铁护腕映着日光。
见女帝驾临,他单膝点地行了个武将礼,古铜色肌肤上还沾着未干的汗珠。
“你怎么会在此处?”席初初问他。
“臣是个武将,闲来无事,不似别的秀君可以奏乐舞曲,臣一介蛮夫只爱舞刀弄枪,骑射抡石。”拓跋烈低沉的嗓音因为轻喘而性感十足。
席初初:“……”之前随便一句评语,却不知道竟叫他记仇至今。
“陛下要玩什么?”他仰头时,肩头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臣可相陪,投壶、双陆、还是……”
这些东西可不能叫开开心心的玩耍……
席初初一挥手,让身后的侍卫退开,她思忖了一下自己的水平,跟孙尚宫耳语交代了一下。
不一会儿,孙尚宫拿来一个彩羽毽子。
席初初将它抛向高空,用脚尖一接,转个圈就踢给了他:“这个赫连将军可会玩?”
拓跋烈纵身跃起时革带绷紧,落地时金铃骤响,他已将毽子稳稳顶于肩上,再一抖肩,朝前一撞抛回。
席初初足尖轻挑,接下,金缕鞋在空中划出新月般的弧光。
那毽子竟似活物般在她鞋尖辗转三回,最后稳稳落在她扬起的掌心。
“赫连将军,不若与朕比试一番?”
“西荒可没有这般玩法。”拓跋烈眸色转深:“不过既然是陛下旨意,臣自当遵守。”
带着破风声直袭拓跋烈的面门。
他偏头闪避,一个鹞子翻身,足尖堪堪擦过下坠的毽子——
“砰!”
玄铁靴头与金缕鞋在空中相撞,争夺的彩毽被两股力道撕扯着弹向半空。
女帝旋身时裙裾绽开血色涟漪,拓跋烈战袍下摆翻卷如乌云。
二人追逐间,那毽子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孔雀翎在疾风中散落细碎流光。
席初初意外这拓跋烈竟能与她踢得有来有回,逐渐适应熟练。
而拓跋烈也意外女帝竟如此灵活敏捷,她小脸因运动而红通通的,笑容满面,一点不似他曾经认识的那个满脸阴翳、暴戾的女帝了。
他足尖突然发力,将她逼至柳树干上。
席初初忙去接,哪知绣鞋却被草茎绊住,整个人向前栽去——
卧槽!
席初初下意识闭眼,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拓跋烈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厚茧的掌心隔着轻薄的衣料传来灼热温度。
女帝的发髻蹭到他下颌,金步摇的流苏也缠上了他颈间的青铜护符。
“臣冒犯。”他嗓音沙哑,却未松手:“陛下要罚……”
席初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那就罚你教朕玩一个你们西荒的游戏吧。”
任务怎么还没完成啊,席初初猜测肯定是因为拓跋烈对踢毽子不感兴趣。
还好她有两手准备。
让人拿来一根彩绳编织的套索,正是西荒孩童常玩的“缚狼结”:“朕听说草原上的英雄,三岁就能用这个套住小马驹?”
拓跋烈一怔,再对上她兴致发亮的双眸,那双猫眸扑闪,像碧透洒金的湖面。
她如此傲慢偏见之人,也会对地界贫瘠荒凉的西荒感兴趣?
他走上前,带着她的手挽了个绳花:“没错,但陛下却不一定了,所以请陛下先练习一下吧。”
“别小看朕。”三岁孩子都行,她不行?
彩绳在阳光下划出虹弧,席初初学着甩套索,却屡屡缠住自己的袖口。
拓跋烈站在她身后,几番替她调整手势,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呼吸喷在她耳畔:“手腕要这样转……”
“将军这样教不太好,不如你先为朕示范一下?”席初初突然转身,绳结却意外套住了两人的手腕。
席初初发四,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不过她晃着相连的彩绳,戏谑道:“按西荒规矩,被套中的猎物就归朕了,这算不算……“
拓跋烈凝视着彼此缠绕的彩绳,忽然从靴筒抽出一柄匕首。
席初初还未惊呼,他已割断绳索:“西荒儿郎从不是猎物。”
远处宫人们牵来几匹用来驯服套索的野马,拓跋烈不待吩咐,一个猛子冲上前。
“看好了!”
他忽然抽出彩绳套索,套索在他手中如活物般游走,忽而绷直如弓弦,忽而盘曲如毒蛇。
席初初与侍卫、宫人们都看入了神。
她看见他小臂上凸起的青筋,好像纹了一个什么动物图腾。
“咻——”
套索破空而出。
首马惊嘶人立,却见拓跋烈手腕一抖,绳结竟在半空变势,转而套向最狡猾的那匹青骢马。
能被送入宫的马匹,自然不是凡品,那匹头马突然调转方向,铁蹄直冲拓跋烈而来。
他却松开缰绳,反手抽出腰间匕首割破掌心。血腥气激得野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距他咽喉不过三寸——
“砰!”
图腾刺青突然贴上马颈。
拓跋烈竟用牙咬住套索,染血的手掌按在马眼上。
野马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狰狞凶悍的笑意:“乖。”
被驯服的青骢马跪地时,席初初分明看见套索已深深勒进拓跋烈的虎口,可他却丝毫不觉痛楚,连眉毛都没颤动一下。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叮!开开心心玩耍任务已达成!】
席初初:“……”玩这么狠才算开心?那好吧,她大不了以后也这么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