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看得钱桂芳后颈发毛,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这丫头该不会真发现了吧?
可不对啊,欠条明明还在她兜里揣着,刚才摸的时候还硬硬的硌手呢!
她攥紧了手里的扁担,指尖都泛白了,又偷偷瞄了叶蓁蓁一眼。对方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把她的心思都看透了。
钱桂芳心里那点慌像野草似的疯长,指尖不自觉又往衣兜摸了摸——虽然知道欠条早被自己藏得严实,但叶蓁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让她觉得脊梁骨发凉。
钱桂芳心里那点慌像野草似的疯长,攥着扁担的手指头都捏得泛白了。她再不敢多待一秒,恨不得立刻脚底抹油溜回老宅藏好欠条。
可刚想抬脚走人,又猛地想起自家大哥那茬事——她是打着给钱秀梅说亲的幌子来的,要是就这么跑了,留下秀梅在这儿算怎么回事?那傻丫头能成事吗?她心里暗骂一声,不得不慢悠悠蹭回灶房...
她拄着扁担喘了两口,慢悠悠的蹭回灶房,见钱秀梅正对着灶膛发愣,赶紧凑过去压低声音:“秀梅,听姑说,你得想法子在叶家多留两天。”
钱秀梅抬头,眼里还带着点刚才被傅逸冷落的委屈:“姑,我在这儿待着,人家也不搭理我啊。”
“傻丫头,”钱桂芳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留在这儿,天天能跟傅同志照面,端茶递水、问个话儿,日子久了他还能不记得你?要是回了家,再想找由头来,可就难了。”
她眼珠一转,又道,“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多帮你秀兰表嫂干点活,嘴甜着点,叶家老的小的都喜欢了,还能赶你走?
我先回老宅一趟,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还得去看看你张奶奶,不然少不了被别人嚼舌根,你好好的在这里,过两天我来看你!”
这话半真半假,钱桂芳是很长时间没去看过张老太,不过她这次回去主要是查看一下欠条,掩饰自己的心虚。
但钱秀梅没多想,只觉得姑是为了自己好,心里有点甜丝丝的,又有些羞怯,只红着脸点点头:“那姑你路上小心点。”
钱桂芳哪还敢耽搁,抓起灶台上自己的蓝布帕子往肩上一搭,脚步都带了风,刚出灶房就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叶卫华。
“大伯娘这是咋了?跟被狗撵似的。”叶卫华嘀咕了一句,钱桂芳却没心思理会,头也不回地往院门口冲。
“大嫂!大嫂!等会儿!”李秀兰刚从堂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两穗刚摘的黄瓜,“你这急着走啥?刚挑完水,好歹歇口气,吃个红薯再走啊!”
钱桂芳听见这声喊,跑得更快了,嘴里含混地应着:“不了不了!娘在老宅等着我呢!急事!”
她脚下像踩了风火轮,院门口的石板路滑,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墙根又往前冲,转眼就没了影。
李秀兰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玉米,有些纳闷地皱了眉:“前几天来咱家,赶都赶不走,今天不赶他走了,留他吃饭又怎么都不吃,这人真是奇了怪了。”
堂屋门口的叶蓁蓁把大胖橘往地上一效,嘴角弯了弯。
她自然知道钱桂芳急着跑啥——怕是再待一秒,那点偷鸡摸狗的心思就要藏不住了。
只是可怜了钱秀梅,被亲姑扔在这儿,还以为真是为了她好呢。
钱桂芳走了快有一炷香的工夫,灶房里的火都快熄了,钱秀梅还蹲在灶前,手里捏着根烧火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灶膛里的火星子。
姑走得那么急,头发都飞起来了,该不会是出啥事儿了吧?
可刚才姑明明说去老宅家看张奶奶,听着也不像假的。
她又想起姑临走时的交代,让她在叶家多待着,跟傅同志搭话——可傅同志那样的态度,瞧着就清冷,她哪敢上前?
正胡思乱想,院外的天色又暗了些,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灶房里的煤油灯晃了晃。
钱秀梅打了个哆嗦,这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她压根不认得去张奶奶家的路。
早上来的时候,是姑挽着她的手,坐老李头的牛车晃悠来的,路两旁的树看着都一个样。
如今姑自己走了,她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哪敢乱走?
再说回县城,那路更远,少说也得走两个时辰。
今儿又不是赶集的日子,老李头的牛车早歇了,连个能搭伴的人都没有。
她咬了咬唇,心里那股不安瞬间涌上心头——看来,今儿个是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儿待了。
可待着又能干啥呢?灶房里的红薯早凉透了,案板上的豆角择了一半,她想接着干,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弄不好,反倒给叶家人添麻烦。
钱秀梅就那么蹲在灶前,像个没头的苍蝇,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没一会儿,叶蓁蓁端着半筐青菜走进来,见她蹲在那儿,也没多问,只把筐往灶台上一放,挽起袖子就开始择菜。
菜刀落在案板上,“笃笃笃”的,节奏匀匀的,倒让这灶房里的沉默没那么难堪了。
钱秀梅偷偷抬眼瞅了瞅,见叶蓁蓁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里的豆角择得飞快,一根梗都不带留的。她心里忽然就莫名地慌了,手心里都沁出了汗。
姑姑好像刚刚是去真真妹妹房间里面偷东西,她在灶房门口隐约听见了几句。
姑那样做,肯定是不对的,蓁蓁妹妹心里不定多气呢。她要不要跟蓁蓁妹妹说句软话?
就说姑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蓁蓁妹妹会不会觉得,她是替姑来求情的?
她就这么纠结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秀梅?”李秀兰端着碗玉米面进来,一抬眼就瞧见她这模样,不由得愣了愣,“咋蹲在这儿?脸咋这么白?是不是着凉了?”
钱秀梅被这声喊吓了一跳,手里的烧火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没、没有……就是……”
她抬起头,眼里含着点水汽,望着李秀兰:“秀兰婶子,我姑她……她走了这么久,我有点惦记。还有……我不认得回县城的路,今儿个……怕是得在这儿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