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罗气归气,可是,三日之约,还是去了东方天际。
帝昼虽然千年万载不问世事,脑子还可能有点问题,但是,他是创造这天地造化的最后主宰,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和这样的人相处,还当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惹其动了真怒。
一入桃花云雾,迦楼罗就身不由己地现了真身。
只不过,此刻的身形,比前生那只小鸟稍大了一些,也神俊许多,头顶呆毛儿,更长更帅。
神经病还真的想将她当成鸟养。
也罢,做鸟总好过每天碰嘴嘴,踩背背。
迦楼罗飞掠重重飞檐,俯瞰整座云宫,就听下面有人悠闲道:“我在这里。”
她便循着声音飞去。
帝昼单手负于背后,笑吟吟向她伸出一只手。
远远望着她精致美好的双翼振开,翅翎在空中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华丽丽向他飞来,之后,当空稍稍悬停,一双红色的小爪子,稳稳落在他的手指上。
帝昼的眼中,泛起前所未有的光。
千年万载,失而复得。
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一只小鸟是你的,飞向你,愿意信赖你。
“呆毛儿……”他低声而温柔,将她送到近前,用指尖轻轻抚摸她头顶的翎毛,逆着揉她耳畔的绒毛。
鸟儿,最受不得这个。
迦楼罗不由自主地用力歪着小脑袋,脸蛋儿上的绒毛蓬松成一只毛球,一双眼眯了又眯,享受至极。
她挣扎着想抗拒这种粗暴而直白的诱.惑。
可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只发出啾啾的叫声。
他又不准她说话了……
“妈蛋!混蛋!王八蛋!”她用鸟语骂他。
帝昼喜笑颜开,“看来你也很喜欢做我掌中的一只小鸟。”
“贱人!骚.货!老色批!”
帝昼:“这样最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以后,一定要按时来陪我,不然……,我会寂寞……”
迦楼罗:“喜欢你大爷!老不死的!……啊!不是这里,再往后一点,耳朵,耳朵……,对……,用力点……”
她自己:……
揉毛毛太爽了,受不了了,呜呜呜呜……
如此,鸡飞狗跳的日子总算消停一段时间。
迦楼罗每隔三日,如约前来。
帝昼也没再去翻窗爬床烦她。
除了摆弄她的呆毛儿,揉揉脸蛋儿,偶尔宠爱地摸摸嘴嘴,脚脚,更没有再提什么踩背背。
只要她肯在他肩头蹲着,哪怕是将脸埋在翅膀底下,金鸡独立地装睡,不理他,他也不在乎。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安宁静谧的时光,忘了这期间,各自曾经经历了什么样的孤寂和惨烈。
日子一久,迦楼罗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会在帝昼的肩头真的睡着。
有时,则是趁他撑着头假寐的功夫,睁开一只鸟眼,偷偷看他。
看他的姿态,看他的眉眼,看他长长而又华丽无比的银发。
他的头发,就像天河的水啊。
或许,那天河水就是他照着自己银发的样子打造出来的。
可若是帝昼挑起眼帘,迦楼罗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紧不慢地,淡定重新闭眼,骄傲地顶着那一撮呆毛,一副谁都不理,谁都不爱的模样。
但是,头顶那一撮毛,紧张地耸着,又出卖了她。
明明在偷看,却不承认。
帝昼也不拆穿,就给她看。
反正,他有无限长的时间,有无限的耐心,可以慢慢等。
直到某日清晨,迦楼罗到了离开的时间。
她从帝昼掌心飞出去时,有意无意绕了个圈儿,回望了他一眼。
他就立在窗边,冲她微微一笑,“记得下次也要准时。”
她傲娇扭头,应都不应一声,就飞远了。
可是,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在莲池前面逗留了一会儿。
她有点想知道,自己不在这云宫的时候,那个老色批都在做什么。
可是,刚要重新飞回去,就听见身后云雾深处,脚步声响起,有人踏着莲池上的白玉步汀而来。
是使徒宵。
她是创世古神的使徒,拥有帝昼所赐的影子,所以,也是为数不多的,被允许随意进出东方天际之人。
迦楼罗看见了宵,宵也看见了她。
“神尊这是又多了只鸟?”宵见了迦楼罗,一阵心惊肉跳!
她没资格见到迦楼罗的真身,却深深记得这只鸟!
当年六神亲自出手才勉强捉住,又被她亲手送入轮回的祸害,居然什么时候悄悄回来了?
“小鸟,过来。”她伸出盈盈素手,笑面温柔美丽,却不怀好意。
迦楼罗心里一阵烦!
这个恶心女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帝昼是她的,不管她想不想要,也不准许任何别的女人靠近。
不要说染指,远远地看都不准许!
她向来性情暴戾,出手果决,当下俯冲,飞掠而过,锋利的爪子,“嗤——”地一声,在宵粉面桃花的脸上,划出三道细细的血痕!
“畜生——!”
宵当下恼羞成怒,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管这鸟有谁护着,挥袖便想要抓了这只畜生,拧断它的脖子!
迦楼罗被施了禁制,只要在这云宫之中,就只是一只鸟,但是,却并不妨碍她杀心大起!
正想显出本相,一爪子拧断这个贱人撕成两段,却见远方一道浩瀚无比的力道轰然而来,先她一步,将宵给扇飞了出去。
帝昼随之而至,先伸手任迦楼罗落在自己腕上,另一手负于身后,岸然而立,身姿如玉树,俯视滚跌出去的宵。
“无诏而来,何事?”
宵被直直打到莲池那一头,滚得如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娇花,见了帝昼,勉强撑着爬起来,整理衣裙跪好。
“拜见神尊……,弟子冒犯。今日前来,是斗胆想替外面的那些个问上一句,最近迦楼罗经常心神不宁,时时独自离宫,不知将有何为。为防夜长梦多,您答应过他们的事,还请尽快出手!”
帝昼:……!
迦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