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哇的一声就哭了,“我求求你,不要再问了,夏秋庭的心已经给你了,千妖伞我们也双手奉上了,你快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说着,就埋着头把沈绰往外推。
这姑娘陪着沈悠然出生入死,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都没哭过,此时居然会哭!
必定是沈悠然出了大事!
沈绰也懒得再讲道理,她要去的地方,又岂是一个人,一道门能拦得住的?
嗖——!
一道火光!
沈绰绕开绿珠,冲入圣坛,直奔深处。
黑沉的圣坛,空空荡荡,依稀有人在隐忍地低声呜咽,那些红绸,被沈绰的火风带动,飘动如殷红的血,带动铃声。
直到远远地,看见一面巨大的屏风之后,侧卧一个人影,颓然匍匐在烛火掩映中。
那屏风,被烛光映得,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沈绰一颗心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整个人都窒息了一般。
她放慢脚步,轻轻靠近,正要开口。
就见里面的人,艰难用手肘撑起身子,气息极为虚弱道:“她……走了吗?”
是小爹!
他怎么了?
他把自己怎么了?
沈绰的下颌,抑制不住地颤抖。
大地的震动,让烛火也随着剧烈震动。
整个圣坛中的光影,如地狱般晃动。
里面,沈悠然悠悠长叹,“别怕,我现在是大巫祝,死不了……,只不过,尾巴全没了,不美了……”
“小爹……!”沈绰一声唤脱口而出,哽咽的变了腔。
沈悠然这才发现外面站着的是沈绰,惊慌失措地抓过衣裳,盖住自己,逃命一般地挣扎着,撞到成片蜡烛,向里面爬去。
“小爹!你干什么了?你把自己怎么了?啊?”
沈绰顾不得许多,绕过屏风去追。
沈悠然仓惶地挣扎着,艰难爬到一道纱帐后,将自己藏了起来,“裳儿,你不要过来!你不要看我!”
“沈悠然!”
“不要看!我求你……求你……”
他的声音,从决绝到哀求,到呜咽地泣不成声。
沈绰不忍心再上前半步,只好远远望着躲在纱帐后颤栗的人。
脚下,是他爬行时留下的深深血痕。
倒掉的蜡烛,点燃了浸血的地毯,火光中,遍地是残断的,火红的狐尾!
沈绰一颗心都要碎了,单膝在沈悠然面前跪下,“小爹……,你都干了什么啊……!!!”
屏风外,传来绿珠沙哑的声音,“九尾之狐,要九尾尽断,方可身死。他亲手将自己的尾巴,一根一根斩了,也算是死过一次,你与他结下的姻缘,从此一刀两断。以后,主上在也不用顾忌那根红线了……”
“就为了一根红线?”沈绰恨得几乎暴怒,“白凤宸他脑子有病,沈悠然你是不是脑子也有病!”
纱帐后,沈悠然虚弱而痛苦,“还有伞……,宝伞与我结契,非死不改,我只有死过一回,你才能拿它去救无俦。”
“……!!!”
沈绰的心好痛,她恨不得替他受下眼前这份痛苦。
“可是……,可是……,小爹啊……”
她不知该再说什么。
他亲自动手,断了自己的九尾,全是为了她,考虑的也全是她!
沈绰刚才怒闯圣坛的霸气,早就无影无踪,此刻只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地上,低着头,哭得肩头不停地发颤。
“裳儿……”沈悠然轻轻道,“别哭了,小爹又没死。”
“可是你尾巴都没了……呜呜呜……”
“我与我爹,一生所受的苦,皆源于这九尾的美丽,如今,没了也罢,左右都是一无是处的累赘。”
“可是你痛死了啊!你是因为我才受的这份苦!”沈绰哭得泣不成声。
她想去抱抱他,却又不敢再近前半步。
“你既肯为我赴汤蹈火,我便为你出生入死,这很公平,不要再哭了啊,乖……”
“小爹……”
“真的不要再哭了,你一直哭,小爹……,好疼……”
身上疼,心里更疼。
沈悠然虽然看似性子软弱,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柔韧,此情此景之下,却还在咬着牙安抚沈绰。
沈绰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小爹,你好好养伤,等无俦登神,我让他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把尾巴接回去!”
“呵……”纱帐后,沈悠然惨淡一笑,“你先拿好百媚千妖伞,外面的地动,或许用的到。”
“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沈悠然声音极轻,显然已经虚弱至极,“或许是……兽潮暴动了……”
云栖洲,是兽族的天下。
兽潮暴动,便意味着,无数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庞然巨兽,已经丧失了理智,正如潮水一般涌来!
那么,它们所经之处……
沈绰向后一步,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纱帐后蜷缩着的可怜人。
“小爹安心养伤,我去阻止它们!”
说罢,强行打起精神,大步向外走去。
“裳儿……”
身后,沈悠然轻轻唤她一声。
无限留恋,无限依依不舍。
沈绰回头,双眸之中,噙着泪光,映着火光打转儿。
“记得用招妖……”
沈绰用力点头,“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