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悠然脚程再快,却不及夏秋庭的刀快!
当他们离开边城,抵达云栖洲边境时,早已有人双手捧着一只匣子,笑容可掬,如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般,立在那儿候着!
沈悠然只觉得腹中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一个字未说出口!
爹天生金针九尾,火红的皮毛之上,生了金色的长长针毛,日光之下,如洒了一层淡淡金箔。
他是云栖洲最美丽的人。
如今,那九条绝世无双的狐尾,因为缺少了生机,而失去了金色。
那份美丽,成了要他命的催命符!
夏秋庭就是故意这样,慢慢地,一刀,接一刀,每日断下一尾,再派人陆陆续续送到他面前!
他要一点一点的,折磨他,将他逼疯!
“九公子,这是第三份礼物,七爷和四爷,已经等了您很久……”
那人话未说完,只见刀光一现。
绿珠两把薄片大刀,已经架在他脖颈上,咔嗤,一绞!
那颗头,就被削成三片,随着一股血,掉在了地上。
“夫君啊……”
绿珠冲着歪歪斜斜倒地的尸体一龇牙,转身,看着怔怔立在原地的沈悠然,立刻换了温柔的面孔,小声儿哄他。
沈悠然一动不动,强按着眼中的泪光,却按不住喉中剧烈的翻涌,哇地一口鲜血喷出。
绿珠吓坏了,慌慌张张用衣袖帮他把嘴角的血擦去,“我的小狐狸,你别吐血啊!你说句话啊,你这样,我好害怕……”
沈悠然双手掐住她肩膀,哽咽了良久,终于再也忍不住,两行泪珠落了下来。
“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父子,一辈子从来没做过半点坏事,我们甚至连肉都不敢吃,可是,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以为,只要答应与你和亲,他们就会放过我爹!可是……可是,他们放过他了吗?为什么他要这样逼我!为什么???”
绿珠被他摇得直晃,小身板儿强行站稳。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夫君啊,现在还没到说‘下场’两个字的时候。”
她年纪小,不谙世事,心思也单纯。
话虽天真,却句句在理。
正欲疯狂的沈悠然,微微一怔。
绿珠接着道,“夫人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你,就要好好地做你的狐狸娘子,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而且,保证不吃掉你!”
沈悠然怔怔盯着她,仿佛在盯着最后的救命药。
良久,才强行克制下心中奔涌的怒火狂潮,抓过绿珠的手,媚然一笑。
“你说得对,现在说‘下场’,的确为时过早!我们走!”
这狐狸居然这个时候,第一次对她笑了。
他怎么就笑了?
笑得又媚又毛骨悚然。
绿珠第一次跟自己夫君拉小手,觉得怕怕的……
……
沈悠然加快了脚程,一路不断收到夏秋庭的锦盒。
直到将第七只盒子堵在无尽夏宫门口时,就听见里面夏秋庭狂浪的笑。
“哈哈哈哈……,九条啊,你居然胆子变大了,也学聪明了。七爹之前还担心,万一你在半路上被吓跑了,吓死了,这个游戏就非常遗憾了呢。”
夏秋庭盛装艳丽,长长的乌发,在脑后挽了牡丹髻,又簪了扇形排开的乌木簪。
光凭这身打扮,整个云栖洲任何人见了便都知道,这是大巫祝最宠爱的男人!
沈悠然拉着绿珠的手,在无尽夏宫门前整理衣袍,工工整整跪下,俯首低头。
“阿九此前任性,在六支洲时多有冲撞七爹,如今已经知道错了,特意携绿珠公主,前来告罪。”
夏秋庭描画了浓重凤稍的眼,突地一跳。
亲爹都已经被砍残了,还这么冷静?
居然还搬出六支洲的公主来吓唬他?
“呵,我不知道你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你以为,光凭那一双膝盖,嘴上认个错,这件事就了结了?”
沈悠然平静地几乎没有情绪,“如何处置阿九,但凭七爹发落。但是,还请七爹明示,让阿九死个明白。”
夏秋庭暴跳,浓墨重彩的轻纱衣袍,轰然翻飞。
“你胆敢伙同外人,威胁大巫祝,此其罪一!抗命拒婚,忤逆本宫,此其罪二!你是胡瑶姬的儿子,此其罪三!!!”
沈悠然的手,死死抓着膝前衣袍,低着头,深深闭眼。
所以,他是他爹的儿子,便已经是不可饶恕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