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和夫人生了个蛋!
众人手忙脚乱了好久,好一阵子的兵荒马乱。
六支洲各虫部也争先恐后地赶来贺喜,献上堆积如山的珍宝,把无俦美了个够呛,在珠宝堆里打滚,打着饱嗝儿睡大觉,身形不知不觉间又长大了一圈儿。
沈绰对那颗蛋,也是越看越入迷,养身子的日子里,日夜捧着,抱着,喃喃地跟它说话,反复摸啊摸,睡觉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搂在臂弯里,俨然开始了孵蛋生涯。
入夜,静谧。
朦胧间,扑通!扑通!
是小小的心跳声。
沈绰的睡颜也随之绽开,沉入梦境。
梦中,巨大的日轮,挂于天幕,光芒万丈,恍惚有旌旗十万,披着日光,巡天而过。
一个身影,逆着光,男装打扮,烈烈风采,梦中知是她,却又似乎不是她。
金翅迦楼罗王,耀,正于万千簇拥之下,搭弓行猎。
烈火凝结的坐骑,奔驰到东方的天际,忽然停下,匍匐在地,不肯再向前半步。
前方一片浓浓云雾,不知真相。
“没用的!”
耀弃了坐骑,亲自上前查探。
这里,是她不曾踏足过的地方。
或者说,是她的杀戮,不曾征服之地。
既然有人敢阻她前行,那么,她正好用那人的鲜血,铺就出一条路!
“王。”身后有人跟来,正是龙神徽,“传说东方天际乃古神避世归隐之所,不宜擅闯,违者……”
耀不等他说完,就此打断。
“违者又如何?日光所及之地,皆为王土。你等若是怕了,就都在这里跪着。”
她食龙成神,杀生立身,在她眼中,开天辟地,造化万物的太古众神,不过都是些壁画上的死物罢了。
越是有人敢挡她的路,她就偏要将其铲除干净!
混沌,被她身上激荡的杀意,如丝帛般被撕裂。
经年无人涉足的地面,布满藤萝,被金靴无情践踏。
偏偏不见身后随行众人,各个心怀鬼胎,暗暗交换眼色。
前方,云雾渐渐缥缈,依稀可见一株老树,似生了万万年那么长,虽然不高,却根深叶茂,偌大的树冠,盛开着桃花,向四周蔓延开去,扑入眼帘,如一顶巨大的粉红华盖。
老树的低枝上,睡着个男子,正背对着她。
那人单手托颐,素白如云的广袖丝袍随意垂落。
银色的长发,大概因为睡得太久,已经长及地面,如冰川飞瀑,蔓延开去,又缀了星星点点的桃花瓣儿。
所谓的古神归隐之所,除了这一树一人,云雾之中,再也看不见旁的。
“呵,来了。”
树上那人,似是被她扰了清梦,慵懒翻了个身,倚在树枝上,容颜掩映在花影深处,看不甚清,可光凭轮廓,便知是极盛极美的。
他见了她,也不下来,也不行礼,仿佛知道她会来,已经等了她许久。
“哪儿来的少年郎,在此看守桃花的?生得倒是挺好。”
耀是这神域的王,居高临下,对别人品评一番,并不觉得如何。
可那树上斜倚着的男人,却稍稍静了一下。
他该是许久不曾被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赞美,又或者对这种直白的说话方式饶有兴趣,又或者,睡得久了,实在寂寞……
总之,他手中刚刚摘下的桃花,刚刚飘离指尖,又收了回来,拈在手中,左右摆弄着看。
“好看吗?”他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用一只手枕在脑后,目光透过繁盛的桃花,望向头顶的天空。
侧颜的轮廓,风华无限。
只是,以耀的修为,却根本没能发觉,刚才那一朵桃花,若是飘了过来,她此刻,便已是笼中之鸟,俯首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