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沉默地听完了林浩生的哽咽叙述。
白珩是在追查一宗凶杀案的时候，潜入嫌疑人的住所时，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炸死的。
他距离爆炸源最近，被炸得残肢横飞，死无全尸。
真真切切地死了。
“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早上不太舒服，也轮不到白珩打头阵……”
林浩生的哽咽掺杂着太多的悔恨，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与之相反的，另一端的苏阮静悄悄的。
只有偶尔的呼吸声传来，才能证明她还在接听中。
等到林浩生发泄得差不多了，她极为平静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你……”
林浩生听到她这么平静到近乎冷淡的态度，想要多说些什么，却被苏阮挂断了电话。
苏阮点开青莲直播app，精准地找到白珩的账号。
然而，白珩的账号显示着[此号已注销]。
当注册主播失去生命，主播账号就会被系统自动注销。
“小肥啾，他真的死了吗？”
苏阮死活不信这个邪，召唤出小肥啾询问道。
小肥啾仰起头，支棱着翅膀，似乎在感应着这个世界的讯息。
“啾啾，从这个世界的反馈来看，白珩这个人已经失去全部的生命特征了。”
小肥啾睁着绿豆大的眼睛，担忧地看着她：“啾啾，你还好吗？”
“不知道。”
苏阮盯着手机上的已注销三个字，脑子里还有些麻木，像是被挖空了什么东西。
没道理啊。
白珩他怎么可能会就挂了吗？
他明明就是……
“嗡嗡。”
手机突然打来了一个电话，是孙明哲的消息。
“苏姐，白哥的事情，我……”
他像是刚刚知道了白珩的事情，立刻打电话过来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好语言。
话到嘴边，他只能干巴巴地改口道：“今晚上的主播pk，我一个人来吧。”
“不用。”
苏阮婉拒了他的好心，冷声道：“今天晚上，我要打十个。”
甭管白珩是不是真的死了，既然青莲app的pk比赛，第一名有神秘大奖。
那她就要把这个神秘大奖拿到手，非要把姓白的复活了！
要是神秘大奖也不行，那她就读档重来！
——
“我、我不行，我会死的！”
何田田被强塞了一把马格南枪，只觉得在手掌里硌得慌。
她又惊又俱地说道：“我不能和你一起杀人，万一那些主播里有无辜的好人呢？”
“无辜的好人？”
01冷冷地盯着她，重复了这一句，似是讥诮。
在何田田磕磕巴巴地反驳中，他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能够进入这个app的人，终究不会无辜。”
“不是的，我、我是……”
何田田很想澄清，自己不是和那些主播一样的变态疯子。
她最开始杀的那个人，是一直在霸凌她的恶毒同学。
后来，她为了寻找失踪的好友陈霖，才不得不重新进入青莲app。
但她杀得那几个人，绝对绝对不会是好人。
她杀了一个人，但也救了更多的人。
她……她……
可话到嘴边，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像是有某个被她竭力否认的事实，正在心底的某个阴暗角落，破土而生。
“你与那些罪人，没有区别。”
01的眼眸极为干净澄澈，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宛如一面映照着人心的镜子。
“伪装在善良与正义之下的罪恶，也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
何田田的脸色煞白，心脏像是被中了一枪，浑身的血液骤然冷却，从头到脚的冷若彻骨。
然而，01的冰冷话语，还在撼动着她摇摇欲坠的内心。
“像你这样为了自身的所谓正义，罔顾世间的法律与道德，为自己披上审判官的袍子，你就真以为你是无罪的吗？”
“不过是为了满足你那虚荣又可怜的一己私欲罢了。”
何田田不由得攥紧手中的马格南枪，反唇相讥道：“那你呢？你还不是自诩审判……”
“你错了。”
01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露出虔诚的狂热：“我不是人间的审判者，我是主的审判者。”
“凡我主厌恶者，皆是我誓死清除的罪恶。”
“而我的罪恶，也只能由主终结。”
何田田咬了咬嘴唇，只敢轻轻地吐出一个词：“疯子！”
01将这个称呼当作对他的赞美。
他将何田田铐在废弃医院的角落里，不准她到处乱跑，随后拿起狙击枪，开始寻找今晚的猎物。
“疯子……都是疯子……疯子……我也是疯子……不……我不该是疯子……”
何田田颓然地坐在地上，长发披散，将她的脸部表情全部遮盖。
她喃喃自语着，像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挣扎。
——
洛临凤躺在宿舍里。
她一个人待在这间静悄悄的宿舍里。
虽然知道对面铺位置的人，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但她仍习惯性地看过去。
何田田很爱干净，每天都会将被子折得很好。
略显狭小的书桌上，也整整齐齐地分类堆放着她的物品。
在洛临凤与她相处的一年时间里，清楚了解到她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也很为他人着想的小姑娘。
但实际上，何田田的内心封闭，只是在竭力地融入这个环境。
自从何田田失踪之后，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
可真正在乎何田田的人，除了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之外，再无他人。
她的父母和弟弟，朋友与同学，在一阵假模假样的伤心之后，便像是彻底忘记了何田田似的。
纵使没有青莲app的清除，何田田的存在也不甚清晰。
“哎。”
洛临凤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小姑娘。
但凡是踏入青莲app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也是她一直不愿意被选中的原因。
然而，不愿意被选中，与没有被选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洛临凤又一次拿起手机，微微皱眉。
“为什么就是不肯选中我？”
脑子里再次出现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她关灯进入被窝，倒头就睡。
“嗡嗡~嗡嗡~”
因为手机调整了夜间勿扰模式，在她睡得正香之际，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何田田”这三个字。
电话响了好一阵，最终无人接通。
一条消息又跳在屏幕上——
“我是个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