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走出地下试验室，踏足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硝烟与腐臭的气味，基地里的呜呜警报声，与人们的尖叫混杂。
震耳欲聋。
大批量的丧尸如开闸的潮水涌入，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血肉。
在她的前方，有一个近乎五米多高的腐烂肉堆。
那摊烂肉只能勉强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流脓的烂肉里，夹杂着军绿色的外套与帽子。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烂肉应该就是第一基地的前任首领，段昊。
早该被葛俊暗中弄死的他，如今更是崩溃的不可收拾。
“嘶——痛啊！”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呻吟的话语。
为了缓解这种痛苦，他无差别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
无论是建筑还是普通人，被他脓水和碎肉沾到，便会被迅速地腐蚀着，直至也化作一摊脓水。
没有人敢靠近他。
没有人在乎他。
苏阮也撇开视线，抬起头，望向了另一边。
她看到南方基地和东南基地里的某些熟人，正在联手围剿着一条庞大的白色巨蛇。
这些异能者都是各自基地的顶梁柱。
每个基地都有彼此安插的暗线，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因为段昊的贪婪，导致第一基地如同筛子般的混进别家的细作，到处上演着夺权和拉拢党鹏的戏码。
然而，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在快要弄死段昊的时候，竟让葛俊捡了便宜。
葛俊凭借着观察入微的能力，愣是在段昊失去意识之前，成为段昊的心腹亲信。
后来的葛俊，将段昊的事情瞒了下来，一边让段昊自生自灭，一边暗中执掌大权。
直到今天，葛俊的损失惨重，让他们有了动手的机会。
哪想到，这机会太难能可贵了，让南方基地和东南基地的人在同一天碰上了。
简直太有戏剧性了。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打着打着就打到了段昊所在的地方。
愣是把半死不活的段昊，刺激得变成怪物了。
计划败露，他们的身份也暴露出来。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要利用段昊的暴走，将整个第一基地里的人全部灭口。
反正经过这么几年的折腾，第一基地也没什么太多价值。
他们只想要资源。
奈何，当他们灭口的时候，又有一条庞大的白蛇冒了出来，二话不说地攻击他们。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刺激了，饶是苏阮也想不到。
她只看到这群王八羔子想要偷袭孟希德。
苏阮深呼吸，张开双手。
白茫茫的寒冷积雪，寸草不生的地面上，骤然破土而出了无数的鲜绿嫩芽。
这些杂草的嫩芽，快速地长大膨胀，变成无数条的藤蔓，宛如疯狂乱舞的群蛇，将围绕着孟希德的人全部甩下来。
孟希德看到这些熟悉的藤蔓，暴躁到极点的尾巴，渐渐地平息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想要蹭一蹭她。
苏阮笑了笑，摸向他的脑袋：“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琥珀般剔透的金色瞳孔，温柔地盯着她。
苏阮的笑容逐渐收敛，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
温良同样离开了地下实验所。
但他没有去往地面，而是去了第一基地最高的位置。
在这里，有着温家人建造起来的气象塔。
奇怪的是，在这座气象塔里，竟然还修建了一个偌大的游泳池。
大量的温家族人聚集在游泳池的边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狂热的神情，低声讨论着。
似乎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
作为核心人物的温良，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他走入最中央的那个位置。
温良扶了扶单片眼镜。
他看到站在最中央的那个人，他的亲生父亲，也是温家的现任族长温长生。
温长生站在落地镜前，眼神狂热地望向外面的那条巨蛇。
旋即，他转头看向温良，又指向气象塔里的游泳池。
泳池中的水，殷红如血。
“总算将它引出来了，快点开始吧。”
温良轻轻颔首，将落地窗打开，慢慢地走向外面的阳台。
冰冷的寒风，夹杂着细碎的小雪，打在他的脸颊上。
渐渐地，他的脸颊浮现出一片片的鱼鳞。
属于人鱼的特征。
他一只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单片眼镜，微微启唇，发出人鱼特有的声线。
周围的温家族人，都在屏息以待。
他的嘴唇翕动，像是在轻声地咏唱着什么，但是人类的耳朵，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唯有身后的血红色泳池，忽然冒起小泡，旋即是宛如沸腾般的涌动。
不多时，泳池里的殷红色液体，开始蒸发，升入高高的苍穹。
原本是灰暗如铅的天空，也染成了殷红。
这熟悉的殷红色，让经历过那场血雨的人，历历在目。
果然，淅淅沥沥的血雨，又下了起来。
苏阮伸出手，想要触碰雨水。
但是，笼罩着她的孟希德，又将她的手挡了回去，不愿意她接触这个恶心的东西。
这些血雨，打落在普通人和异能者的身上，让他们痛苦地大叫起来。
就连蜂拥进来的丧尸，也逐渐停了下来，本能地恐惧着。
丧失意识的段昊，也安静了下来。
孟希德承受着这些血雨。
雪白色的鳞片，一缕缕地滴落下这些血雨，仿佛鳞片底下渗出的鲜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阮询问道。
孟希德的金色瞳孔，依然温柔眷恋地注视着她。
虽然，他没有任何的表现，但苏阮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声询问道：“你是不是也很痛？”
“你不说，我也出去淋淋雨。”
孟希德的脑袋，拱了拱她的手，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回答：“这是人鱼的毒。”
“对于人类来说，里面含有大量的辐射和毒素，你不能触碰。”
苏阮抿唇，憋着一股气，问道：“那你呢？”
孟希德沉默许久。
苏阮打了他一巴掌，冷声道：“说！”
孟希德的眼神变得有些委屈，控诉地盯着她，小声道：“我会不断地进化，逐渐丧失作为人的本性，真正沦为一条蛇。”
“包括我现在……其实，我都快忘记，怎么和你认识的了……”
“但我能感觉得到，我对你……”
苏阮面无表情的地制止道：“好了，你闭嘴吧，我现在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