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过后,傍晚,光耀星边郊,谭家秘密据点之一。
这里是最平平无奇的平民区,只零星分布着些许楼房。老人小孩在空地玩耍,穿的衣服不是什么品牌,面容迷茫甚至寡淡,有女人穿着单薄的长裙依靠在门边抽烟,有男人踩着拖鞋提着酒瓶慢悠悠的在路上晃荡,随口骂着几句关于贵族和帝国的脏话。
角落里,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交谈的人群,不时会蹦出联盟、星盟、谭家、纪梵等等词汇。
叶之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街尾的,她穿着朴素,脸上带着仿人皮面具,五官姣好但肤质蜡黄,一看就长期处于营养不良。
“阿媛,去城里上班啦?”路上有相熟的人打招呼。
她操着当地口音答:“是啊。”
“早点换份工作吧,天天昼夜颠倒也不太好。”
“没办法,只会这个。”把一个舞.女的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叶之暧并未停下过脚步,对这些人眼里的讥笑和讽刺漠视而过,似乎不管在哪里,属于人性本质的东西都不会变,明明大家都是底层屁民,彼此却互相看不上眼,下绊子、耍心机、内耗,连团结都很难做到。
随着战争的爆发,最先吃到苦果的永远是底层平民,那些在泊船港干苦力的、跑运输的,大都在家待业,所有行业都不景气,服饰、餐饮、娱乐...是倒得最快的那批,连扶都扶不起来。但税收却开始涨了,军费支出成了国库支出里的最大项,连陛下开私库都无法填补那道口子,只能从民众身上汲取。
武器走私多了起来,对武力的推崇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连刚上幼儿学校的平民小孩都会被要求达到多少级的体质标准。
边境线被拉得又臭又长,不管是军事频道还是财经频道,每天都有无数消息推送,譬如今天12号能源星被联盟占领,隔天就是帝国抢回12号能源星的控制权...人民日渐麻木。
如果这种时候,陛下愿意开战还好,但他只想维持暂时的和平,星际三大势力被动卷入无休止的拉锯战中,公约被撕毁,贸易条约作废,彼此间搭建到一半的虫洞通道不仅作废还需要士兵时刻警戒。
光辉帝国内部,千年以来积压的矛盾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隐隐开始冒头。非战时状态,平民虽然知道贵族们生活优渥,却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此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国家掌权的那批人有多么的邪恶奢靡,无数平民为生计挣扎,这些贵族却见天的纸醉金迷。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武力推崇带来的又一后果就是,贵族与贵族之间、平民与平民之间、甚至贵族与平民之间的摩擦正在不断增多。以至于到这个谭家经营多年的据点,叶之暧也只能化作平民通行。
若是从前,有贵族来这里,只会引来道路两旁的商户、路人小孩好奇打量,那时他们眼里除了羡慕,还有尊崇。
人群中有不少谭家的武装力量,他们低调的泯然于众人,注视着这位“死而复生”的谭家实际掌权人缓缓通过,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点,面对这次诡谲的基因污染,希望在谭家。
曾经为了捕捉叶之暧在首都星动用大型武力的黄金战甲、陛下贴身的卫队、谭家暗卫组,都隐藏在她的身边,时刻保障她的安全。
可以说,这份“殊荣”,是谭恩民子爵在世时都不曾拥有的。
更何况,现如今,谭家子爵爵位的实际继承人其实是谭清歌。
突然,叶之暧脚步一顿,抬头望天。空气中隐隐约约有破空的声音传来,远远的似乎还夹杂着机器引擎的轰隆转动声。
她反应迅速的往后倒,单手支地,一支来势汹汹的弓箭堪堪从她鼻尖划过。
谭一骤然现身,一身黑衣向前迅速跑动,“啪”的一声,是肉体相撞的巨大声响,谭一被震的后退一步,挡在了叶之暧的身前。
空气一阵波动,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出现,他体型巨大,有谭一的1.5倍大小。继他之后,周围又出现了数十个人,将他俩齐齐围住。
除此之外,天边还出现了一排黑线,全是机甲。
叶之暧脸色一变,看向周围:“快跑!”
有灵光的,听她的话飞速逃离了这块是非之地,但更多的人选择关门回家,护着家中微薄的财产,躲在窗台下畏畏缩缩的看着外面的战斗,抱有一丝侥幸和可怜的天真,希望能逃过这场灾难。
谭家暗组现身,四具黄金战甲分布在叶之暧的四个方位,无数有着三羽鹤标志的机甲齐齐升空,迎上了天空中气势汹汹的黑线。
叶之暧冷声下令:“尽量不要伤到平民。”
据点暴露是迟早的事,但她没想到对方的胆子竟然这般大,看这样子,今天不把她灭杀在此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安心了。
谭一率先动手,出手狠辣,无数树根漫天飞舞,一扎一个准,不多时对方就损耗了一大半。
叶之暧用脚挑开地上死人的头盔面罩,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张似人非人的脸,一如她在海湾星和红岩遇上过的一样。
是生化人。
“这里我来,你们去对付机甲。”谭一开口,声音如同破碎的手风琴在撕扯。
“是。”
几道巨大的枝干凭空出现,既有铁树的坚硬,又具备蛇类物质的柔软和韧性,往往从墙角、从窗下突然蹦出,将敌人一击毙命。
叶之暧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谭家这位暗组头头在生气,每次只要遇到生化人,他就会很不喜,但像这次这般张扬的倒是少见。
“这些都是才被制造出来的生化人,连意识都没完全恢复。”似乎是知道叶之暧在想什么,他开口。
叶之暧微楞。
生化人虽然是谭家先辈搞出来的,但进行这项研究的初衷其实是为了造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