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暧是被痛醒的。——被强制剥离机甲，就像是有人拿尖刀狠狠刮过头皮，整颗心脏和精神海都痛得一抽一抽的。
“黄成礼！你疯了吗！”
她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紧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小暧，还好吗？”
叶之暧迷茫的睁开双眼，记忆最后，是巨大的冲击波，她以为自己会葬身宇宙，现在看来，像是被神域的人抓了？
“纪梵。”她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
纪梵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内心五味杂陈，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他眸色暗沉：“你跟过来干什么？”
叶之暧刚想答话，却听到一声极为讽刺的冷笑。
抬眸，才发现自己和纪梵被关在一个全透明笼子里，疯子隔着钢化玻璃站在外侧，眼神讥讽，仿佛在看什么跳梁小丑。看周围的布置，这里像是神域军舰的指挥舱。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竟然全是机器人。
谁能想到，这架装备了足足一百颗欧顿的超级军舰，实际只有“疯子”一人呢？
叶之暧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一艘只有一个人的军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一艘犹如“敢死队”的军舰，有去无回。
“纪梵，都死到临头了，还他.妈在这装？？真让人恶心。”疯子伸手摘下脸上的面罩，露出底下那张极可怖的脸。
上面布满一道又一道刀疤，疤痕的痕迹很深，有些深陷在脸颊，周围泛起一圈黑青，丑陋至极。除此之外，他右脸上还有一大团烧伤过后的瘢痕，延伸至脖颈深处，配上惨白的脸，看起来十分渗人。
叶之暧恍然大悟，沙棘和神域组织的人都常年戴着面具、身裹黑布，这种在身体上留下刀痕的手法想必是外域那边的某种传统。
这倒是个认人的法子，只可惜没机会告诉阿没他们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疯子璨璨笑起来：“小姑娘，又见面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这就眼巴巴跟过来了？你被骗了！你以为他真是什么守护神？！他就是个伪君子！比沟渠里的臭虫还让人恶心！”
叶之暧黑眸沉静，没有丝毫反应。
疯子索性蹲下来与之平视，眼神恶意满满：“他害死一家老小，还包括一个未出世的婴孩，你说这样的人可不可恨？”
“风棉的死与我无关。”纪梵冷冷开口。这些事他从不愿主动说明，但此刻，到底不愿意怀里的姑娘存有一点点的偏见。
这话就像是捅破了炸药桶，疯子脸色一变，表情狰狞，大吼道：“住嘴！你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纪梵眼皮都没动下：“走私能源已是大罪，更不用说还涉及黑色产业链，陛下对风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住口！我让你住口！”疯子眼眸大张，右手狠狠拍打着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
“风棉如果安心在光耀星待产，风家夫妇甘愿呆在监狱，根本不会出事。陛下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命，如果不是你擅做主张安排他们出逃，他们不会死。”
“呵呵啊哈哈哈！”疯子开始大笑，片刻之后骤然收声，声音阴冷，“如果不是你向陛下检举，风家怎么会倒得这么快？他们虽无爵位，但到底还是首富之家！棉儿恋幕你，你却踏着风家的骸骨登上了少将之位，你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怀着你的孩子恋慕我？”纪梵冷笑，“你们俩是把我当傻子吗？更何况，我从未对她有过回应。”
“你....！”疯子目眦欲裂，竟直接拔出了能源枪。
叶之暧极为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这着实不像是纪梵会说的话。他更像是一朵高岭之花，漠视身边的一切，眼里只有帝国和人民。
纪梵垂眸，眼带安抚。
“你当时明明有机会救下她！是你害死了他们！”疯子大笑起来，“没关系了，我忍辱负重到今天，就是要你跟棉儿陪葬！我不杀你，我要你去经历无限的时间，去悔恨，去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跟你一起赴死，哈哈哈哈！”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神色癫狂：“棉儿，我帮你报仇了，很快，我们一家三口就要团聚了.....”
叶之暧惊疑不定的看向纪梵：“黑洞炸弹已经发射了？”
纪梵眼里一片漆黑：“这会恐怕已经抵达多普恒星了。”
“那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叶之暧脊背颤栗不已，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平静坦然。脑海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父亲母亲，外祖父母，清辰清妃..谭奇、阿没，还有太多的人，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别怕。”纪梵收紧了怀抱，感受到臂膀传递过来的坚实力量，叶之暧停住了发颤。
“为什么跟出来？”纪梵问。
“......”叶之暧难得沉默。
似乎有太多的理由做这事，细想过后却没有一个理由能站得住脚，她对纪梵确实有几分不足以被外人知晓的心思，但她更清楚自己不是个只顾儿女情长的小女生，叶之暧缓缓开口：“以我对疯子的了解，他不可能会放过深渊舰队的人，我害怕生变。”
头顶半天没反应，良久过后，才听到一声沉沉的叹息。
“纪梵，你喜欢过那个叫风棉的姑娘吗？”这话纯属没过大脑，问出来后她立马就后悔了。
纪梵并没有被冒犯到，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因为过于忐忑声带不自觉的收紧，声音显出几分尖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但都要死了，她实在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像纪梵这样的人，会喜欢、甚至爱上一个女孩吗？
纪梵的回答很快，对比上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不需要反应：“有。”
叶之暧下意识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深沉的墨眸。瞬间便被摄取了全部心神，只能跟随着那双眼睛一直陷落，最后在平静的湖面，砸下一番滔天巨浪。
“我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小暧。”她听见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