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不作声的谭奇突然道：“少主父亲是个很内敛的人。”
叶之暧扫了他一眼，虽然谭奇常年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相处多年，她多少能捕捉到他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谭奇并不意外。
除了曾经因为谢梦儿的事，他主动对她提过要求。
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对什么事表露过情绪。
叶之暧盯着他，脑海中突然就有了猜测：“谭奇，你知道叶之家族的事？”
谭奇面无表情答：“是。”
阿没触手伸长，一把将他卷到身边：“好啊，你知道都不跟我们说！”
谭奇轻松把触手掰开，声音冷冷的：“我以为少主不在意这件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阿没：“......”
叶之暧：“......”
她还是很在意的。
叶之暧脑海中的好奇跃跃欲试：“谭奇，你有一百岁了吗？”
谭奇全身僵直，灰色瞳仁放大。
阿没触手竖起，整个人处于木讷至极的状态。
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少主…你开什么玩笑呢？谭奇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一百岁了？”
他又转头看向谭奇：“是吧？你说呢？”
回答他的则是一片沉默。
阿没：“我靠？？你又骗我！”
叶之暧眉毛挑得老高。
在两人分神之际，她如离弦之箭般猛的窜了出去，在距离谭奇约五米的位置，那里空无一物，却有一片衣角从她手心划过。
她大声喊：“阿没！谭奇！”
阿没的天赋技能就是隐身，他迅速朝空间出现波动的地方追去。
叶之暧转身看向纹丝不动的谭奇，一改之前玩笑模样：“是谭家的人？”
谭奇垂眸，立得如同一杆标枪。
“你以为我今天才发现？”她靠近他，“最开始的一次，是去救谢梦儿那一年，对吗？你还不准备说？”
半晌后，谭奇冰冷的声音传来：“我权限不够，不能说。”
叶之暧看向阿没追过去的方向：“阿没抓不到他，对吧？”
“是。”
叶之暧黑眸沉沉：“你不能说，那么我来说，你只需要点头或是摇头，可以吗？”
谭奇点头。
“那人是跟你一起来保护我的，你在明他在暗，对吗？”叶之暧走到柱子背后，躲过路人的视线，低声道。
点头。
“他在谭家的级别比你更高？”
点头。
“我这次去军校，他会不会也跟着我去？”
点头。
“他会不会干涉我的选择？”
谭奇摇头，主动开口：“他原来是贴身保护家主的，你到谭家之后，就被调到了你身边。”
“外祖父身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谭奇点头。
叶之暧心口一窒：“既然如此，那不能把他调回去吗？”
谭奇摇头。
“少主，家主的做法我无法评价，只能听从。”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咬字有些吃力，“但不告而别、带着遗憾离开很容易后悔。”
叶之暧心中一动，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和谭恩民子爵再次联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谭奇的话很有道理，她就这么走了，才真的什么都不是。
视讯被接听得很快，仿佛对方一直在等她。
谭恩民声线相当疲惫：“小暧、”
看着他额角新增的白发，叶之暧心口一疼：“外祖父。”
“没想到你会给我打视讯，按你的性子，总是要生一段时间气的。”
“没生气。”叶之暧立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
谭恩民黑眸如墨：“你可怨恨我？”
叶之暧摇头，她收敛起所有锋芒时，还是乖巧的样子：“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怎么都不可能会怨你。”
她这辈子没有叛逆期，比这个岁数的孩子更明白亲情的含义。
再说，谭恩民子爵只是不赞同她的想法，作为家长来说，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毕竟他已经给她铺好了未来的路，是她偏要选择一条满是荆棘的窄道。
“你要读军校，为什么一定要去红岩？帝军、圣罗兰多都很好，你知道我从雷利·霍伯特那里知道这消息时，有多担心吗？
红岩不是普通军校，它是一个精英军官摇篮，它每一年的死亡率高居所有学校榜首。我不想你出事！”
“外祖父，你要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
但这么一句话显然很难说服他，谭恩民子爵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缓和。
叶之暧眸子冷下来，脸上是谭恩民从没见过的戾气和狠意：
“太多人想要我的命了，我却连对方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没弄清楚，龟缩在光耀星，或许暂时是安全的，但并不长久，谁知道我的精神力会不会再次爆发上涨？防守不是我的作风，你对我的教育也不是一味的忍让不是吗？”
谭恩民微怔。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外孙，性子和善，但并不绵软。
但从没见过叶之暧这么锋芒毕露的样子。
或许，这才是她？
“去红岩，可以让我脱离谭家的庇护和安逸的环境，真正锻炼自己。而它又足够安全，所以很适合我。”她直视对方，眸光寸步不让，“谭家的一切，未来交给清歌吧。”
谭恩民收紧手，没有正面回应：“这事以后再说。”
这些年，谭清歌的表现相当不错。
他有些时候，也起过这个念头。
但自上次叶之暧研究出辨识器之后，他眼里便只看得见她了。
继承人，当然要谭家这辈最优秀的人。
说实话，谭家这代的几个小辈都很不错，没长成纨绔子弟不说，一个比一个争气。
就连清妃，联考分数都不低。
他最近不管走到哪，都能收到一大片艳羡目光。
“外祖父。”叶之暧再喊了他一声，谭恩民才回神。
“我不在光耀星的这几年，试着把一部分东西交给清歌吧。”她语气很淡，“一个懂得隐忍和收敛，既会服软又能耍狠的人，很适合谭家。”
谭恩民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轻喝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外祖父还没老到要当甩手掌柜！”
“是，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叶之暧安抚道，“但也别忘了培养下一代啊。”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去了红岩就好好干，别丢了我谭家的脸面。”谭恩民嘱咐。
“遵命！”叶之暧露出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