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恩民子爵正在查看谭一递上来的关于寄生生物的调查报告，内容跟纪梵送来的那份十分吻合，但没有那么详细。
这说明纪梵给他的东西，是真实可信的。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心。
巨大的书房里，谭一满身黑布包裹着，站在书房中央，在他身上，一圈一圈的阴冷气息，正不断向外扩散。
渗人的紧。
那种腐朽的气息，像是被埋在地下的死尸味。
谭恩民恍若未觉，将一份储存器放在桌边，声线冷得可怕：“谭一，按照这上面的地址，全面打击，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是要赶尽杀绝。
谭恩民鲜少下达这种指令。
谭家能百年来屹立不倒，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手段。外人都说谭家安保力量强大，不过是因为谭家有一个隐藏在地下不为人知的秘密组织——暗部。
当有些事，不适合曝光于大众，法律也无法解决的时候，谭家暗部，就会出动！
突然，一只如树根状的手臂从谭一的身躯里伸出，将储存器拿到手中，他的声音像是破掉的风琴：“是。”
谭恩民见怪不怪，挥了挥手。
谭一行了个礼，瞬间消失不见。
只有他脚下刚站过的地方，余下些干枯发黑的树枝。
这时，谭忠敲门走了进来，他将手里的可持光脑递给谭恩民：“这是四大区的调查问卷结果统计，家主请过目。”
谭恩民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寄生生物的事，还有即将到来的国会，可谓忙得脚不沾地。
这才想起距离问卷调查这事，已经过了一个月，如今也有结果了。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拿来看看。”
历时一月之久，这份调查问卷的样本统计数量非常庞大，为了不让医院干扰调查结果，全程由谭恩民授权医院智脑独立进行。
绝对的公平、公正、公开。
可以说，这份数据结果极为真实可信。
谭恩民怀着一丝期待浏览起来，而仅仅是开篇的总结，就让他整张脸黑了下去。
第一页上，清楚地写着，东西南北四区医院的平均综合评分7.4分，其中最高的是南区医院，综合评分8.1分，最低的是东区医院，综合评分6.3分，其余两家医院数据十分接近，堪堪过7分。
把东区医院的单个数据调出来后，谭恩民的脸黑得更加彻底。
在最重要的专业能力这一栏，得分仅仅有5.8分，服务态度5.6分，就诊满意度5.5分，得分最高的竟然是就诊环境，得了10分。
对于医院的意见和建议就更不用说了，实在太多：
有超过87.3%的人认为医生的服务态度不好，希望以后能给患者更多的尊重；有超过41.9%的患者认为医生的专业技术能力还有待提高；有超过81%的人认为目前医疗费用过高，希望能够合理定价等等。
谭恩民只关注了数据较大的值，其余的根本没法看。
智脑给出的整改建议，洋洋洒洒就有五百页。
但在这一堆渣渣数据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让人欣喜的表现。
至少说明帝国排名第一的仁和医院，并不像这份数据里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
那就是关于为什么选择仁和医院就医的回答。
有超过93.9%的人认为仁和医院是他们心中最好的最值得信赖的医院；有超过71%的人认为，仁和医院是帝国唯一一家没有将贵族和平民区别对待得太过分的医院；有95%的人认为，仁和医院是平民能选择的范围的最好的医院.....
谭恩民把光脑反面扣在桌上，闭了闭眼，半晌没有说话。
谭忠在一旁候着，连呼吸都放得缓慢。
他是清楚这份数据情况的，身为谭家人，着实没有想到，帝国第一的仁和医院，原来在民众心中的评分这般低。
他和谭恩民一样，开始还抱有期待，却被现实狠狠打脸。
他有些担心家主情绪不好。
“你把小暧叫过来。”谭恩民突然吩咐。
“小小姐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当时她吩咐我拿到数据的第一时间就通知她。”
谭恩民点头。
他突然有点好奇，叶之暧最初是以什么想法去做这件事的？
她该不会，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他竟还真的以为她只是要完成一份作业。
谭恩民实在有些高估叶之暧了。
叶之暧虽然因为星网上网民的评价，对仁和医院的情况有一些猜测，但她毕竟还小，没有真正步入社会去感受，所以肯定是预判不到这种结果的。
调查问卷的事，一方面她是为了去了解老吴的情况打的幌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最后才是为了完成她的贵族社会学课程结课报告。
很快，叶之暧就到了。
来的路上谭忠给她发了讯息，让她有心理准备，所以看到外祖父脸色不好，她也毫不意外。
“外祖父，听说数据不太好？”她坐在谭恩民子爵的对面，小心翼翼地问道。
谭恩民额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最近各类事情夹杂在一起，确实让他深感疲惫，他将可持光脑递给她：“自己看。”
说罢就靠在了巨大的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
叶之暧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完毕。
这份结果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最关键的问题是，在这份问卷中，还是可以看出民众对仁和医院的信任。
这说明仁和医院的地位还是当仁不让的帝国第一。
但排名第一的医院都况且如此，那整个帝国的医院又该是何种光景？
她斟酌着用词：“外祖父，我觉得你不用太过忧心此事，虽说数据情况不好，但我们医院的口碑还是毋庸置疑的。”
谭恩民坐起来：“这几年谭家的重心都放在生物研究上，对于医院的运营管理不是很重视。这段时间我还让他们拟定了一个评价体制，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这事叶之暧有所耳闻，谭忠受谭恩民子爵的指令，家中不管大事小事，若有能让叶之暧知晓的，都可以告诉她。
这也算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意思。
叶之暧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外祖父，我觉得这个评价体制其实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
谭恩民有些意外，示意她继续。
“这份数据说明仁和医院的医\\患关系现在处于一种比较紧张的状态。如果现在就让患者对医护人员进行评价，并让评价结果与医生薪酬直接挂钩，这种模式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情况。譬如引发医护人员不满、患者出于恶意进行不公平的打分等等.....这些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会给医院造成极为不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