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岚举起光脑又想偷偷拍照，被谭恩民用眼神制止了。
他有点不甘心，壮着胆子问：“子爵阁下，这是您的孙女吗？之前在谭家没见过呢。她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域光啊，表情也太可爱了!”
谭恩民轻恩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带着叶之暧走到飞船的最前方，隔绝掉众人的视线后，指着远处星空中如彩带般炫亮的团状物问道：“小暧，看得清那是什么吗？”
叶之暧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如万千柳絮包裹在一起的团状物，盯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些疑惑地望向自家外祖父。
谭恩民也不急，把她抱起来，道：“再仔细看看呢。”
叶之暧的好奇心完完全全地被挑拨起来，谭恩民子爵可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他这么说一定是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值得她去探索。
双眼紧盯着那团绚烂的团状物，很快视野就变得眩晕。
但叶之暧的意志力很强大，她知道人其实在眩晕状态下是可以看清东西的，只是因为在眩晕时大脑会干扰判断，所以才会以为自己看不清。
渐渐地，适应过那种眩晕的感觉后，叶之暧发现自己的视野有了很大的变化。
那团柳絮状的物质在她的眼中被放大，团状物质中间竟然是被无数的柳絮球填充的，那些柳絮球互相之间在不断地摩擦、爆炸、融合，有一些坍缩了，有一些坍缩在变大，但似乎都有某种力量把它们禁锢在了那个空间，坍缩不能无限变大，之后就会有新的球体诞生。
这是什么？
叶之暧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她想看清那些柳絮状的小球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调动起身体内的一股力量，非常自然，就像用力一些就能吼得更大声一样，那是她的本能，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用力，她就能看得清！
天哪！这是什么！每当她想看清其中一个球的时候，她周围的时空仿佛都被静止了，她好像到达了球的旁边，又好像在很远的地方，那种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感觉让她的思维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
这是什么，这是石头？这是山？
一颗柳絮球上为什么会有石头？会有山？
哦不！这是.......
“是星球......”叶之暧低喃出声......
回过神来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谭恩民，声音不受控制地低吼道：“是......真的星球吗！？”
谭恩民摸摸她的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这是缩影。你看，每一个团状物都带着很多个球，那不是真的星球，我们把它叫做缩影，拥有精神力的人，是能够看到缩影的，每一个缩影里都藏着时间坐标。”
“时间坐标？意思是我看到的那些地方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缩影是一种借助域光才能观测到的宇宙光学效应，你看到的缩影就是当时那个时间点投射过来的。”
叶之暧隐隐明白了什么，这有点像是地球上的海市蜃楼。
但一细想她刚才所看到和所感受到的，她不禁头皮发麻，唾沫不自觉地分泌、咽下，有气无力道：“它们可以被...触碰吗？”
谭恩民很能体谅她的情绪，他把声音放得很轻：“当然可以。”
或许是一路以来的惊吓已经够多，叶之暧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还算冷静：“我可以触碰到它们吗？假如说那颗球就要坍缩了，那我可以让它的时间靠前处于不再坍缩的状态吗？”
谭恩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惊讶于叶之暧此时的聪慧敏锐，斟酌过后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理论上可行。”
理论上可行？那实际操作行不行呢？
不知为何，叶之暧竟平地里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地球上有个英国哲学家叫做波特兰·罗素，他提出了一个农场主理论：一个农场里有一群火鸡，农场主每天中午十点来给它们喂食。火鸡中的一名科学家观察到了这个现象，一直观察了近一年都没有例外，于是它发现了自己宇宙中的伟大定律:“每天上午十点，就有食物降临。”
它在感恩节早晨向火鸡们公布了这个定律，但这天上午十点食物没有降临，农场主进来把它们都捉去杀了。
叶之暧抬头望着身边所有言笑晏晏的人，黑眸里是人读不懂的光，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渗人。
如果把他们这群人应用到农场主理论中去，那他们每个人其实都是名副其实的农场主。
可这里有个问题在于，是农场主难道就一定不会是火鸡吗？
“那会不会有其他人这样来触碰、干涉我们呢？”叶之暧抬头，黑眸璨璨。
“当然可能，可是这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除非干涉能够促使他们的进化。”谭恩民的声线飘渺，带着不知名的意味。
纪岚此刻缩在一旁，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觉得叶之暧真的太特别了，他身边这个岁数的小女孩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些事情，她们只会在意裙子衣服和动画片。甚至他的家族也没有在这个年纪教过他这些，他知道的知识都是从书本中得来的。
在谭恩民子爵刚才回答说理论上可行的时候，他内心是尤其震惊的，因为他明明记得幼儿课本上写得是——“目前还在探究是否有干涉的可能”。
“那我们做过这样的事吗？干涉别人来促使自己进化？”叶之暧咽了口唾沫，问道。
回答她的，则是谭恩民长久的沉默。
叶之暧心脏狂跳，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划过，却抓不住。
看谭恩民不想继续再谈的样子，叶之暧也不强求，她总有一天是会知道的。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她才惊觉自己竟然饿了。
朝谭恩民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想吃东西~”
谭恩民摸了摸她的卷毛，从空间钮中拿出一个唇果：“先吃个果子垫一下，你外祖母应该快上来了。”
说着就给卡维妮可拨了个视讯过去，意外的是，响了半天竟然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