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但饺子已经被欧尊咬进了嘴里。
他墨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直接就要开始咀嚼那饺子，时云音倏地朝他走过去，单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的同时，伸手劈到他后颈。
她力道足够大，蛮横又急切地掐住男人的下巴，逼迫他把吃进去饺子吐出来。
欧尊如她所愿吐出来了。
“全部吐出来！”时云音捏着他的脉搏，碧眸瞪着他，急切地要检查他嘴里是否有残留。
欧尊任由她拉着拽着，也不反抗，盯着她道，“嘴巴里面，用看的检查不干净，不如用吻检查？”
时云音一怔。
随即不知哪里的一股火冲上来，她抿着唇，忽然伸手揪住欧尊的衣领，将他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她欺身上前，膝盖抵住他的腿，碧眸夹杂着怒意，怒视着他，嗓音气得有点发颤，“欧尊，你什么意思？你知道饺子有问题，你还吃，你想死是吗？”
欧尊任由她发怒，被她抵着，他眼神仍旧不变，淡淡回道，“不是你端上桌的？”
“我端上桌你就吃？！”
他这么说，“我想追你，你端上桌我当然吃。”
“……你疯了是不是？你想追我，怎么，你……你喜欢我是吗？”
“是。”欧尊这么回答。
时云音又是一怔，揪着他领子的手指收紧，她带着讥讽地道，“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用这招？这招很管用是不是，你为了玩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是吧？！”
这个男人。
她真的不知道该形容他傻，还是形容他手段高明。
他们才认识多久，他为什么会这样喜欢她？
可如果他是装的，那他装的未免……也太像了。
刚才，他把饺子放进嘴里的那瞬间，她竟然真的担心了——混蛋！！！
时云音气得不断地喘着气，欧尊盯着她气红的脸蛋，忽然俯首靠近她，那呼吸喷洒在她鼻息间，他低低地笑道，“你担心我。”
“……”
“我本来很生气，”欧尊嗓音愉快地说，“但你既然这么舍不得我死，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原谅你了。”
“……谁要你原谅了！谁舍不得你了？！”
时云音咬着下唇，气得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伸手用力地捶他，怒道，“你干嘛搞得好像你很喜欢我一样，你为我挡什么枪！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这个渣男！你就是个渣男！”
她捶得用力，欧尊猛地俯下身，俊脸痛楚，时云音吓得立即扶住他，“你没事……”
“还说没有舍不得我。”欧尊忽然又抬起头，嘴角勾着抹笑，“看你紧张的脸都白了……”
“……”
时云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被他耍了，这次是真的怒了，握着小拳头就要砸向他的腹部。
欧尊却忽然凑过来，薄唇堵住了她的唇，也碰到了她唇上的口红。
毫无征兆的亲吻。
时云音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第二次被他亲到，她第一反应还是懵的，竟忘记了反抗。
但下一秒。
欧尊忽然闷哼一声，俊美的眉眼溢出微末的痛楚。
时云音以为他又是耍她的，但欧尊却突然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
医院。
急诊室外。
时云音坐在椅子上等着结果。
她以为欧尊是因为咬了饺子，哪怕没咀嚼吞咽，多少会有点影响。
但其实她没有想要给他下毒药，她在出来前，已经从沐姨的房间里偷到了解药。
她只是想借此毒来逼问欧尊，她想，他应该不至于坏到那个地步，九儿的事，她要听他的亲口解释。
可她没想到欧尊会突然晕厥……
但刚才医生出来告诉她，她给的解药没用——让欧尊服食产生反应的药，似乎并不是她下在饺子里的药。
那会是什么？
时云音不知道这种药的药性，还是拨通了沐姨的号码。
她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沐姨，她本以为沐姨知道后会批评她，但沐姨知道后大为震惊，立即赶了过来。
和沐姨一起来的还有聂寒铮和白叔。
手术室外，气氛紧张。
聂寒铮显然已经知道时云音偷了解药的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眼亮灯的手术室，视线扫过时云音残留着些许口红的嘴唇。
太匆忙，她没有来得及擦。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
沐姨问道，“云音，你给他服食了从我抽屉里拿的，蓝色瓶子的解药？”
时云音诚实地点头，“是。”
“那欧尊为什么还没醒？”
“我也不知道，他没吃下去饺子，按理来说不会中毒才是……”
“是我。”聂寒铮忽然出声，他平静地道，“音儿，我动了你口红，在里面掺了点药。”
时云音蓦地抬起头，瞳色震惊，“你——”
“因为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给欧尊下毒。”聂寒铮直视着她，“因为你不相信是他，所以你其实压根不打算用毒药来威胁他，不是么？”
“……”
时云音没办法反驳，但她还是蹙紧了眉头，眼神变得很沉。
“云音，我不知道你对欧尊是什么感觉，但你有没有想过，九儿该怎么办？”聂寒铮问，“她受的那些屈辱，谁来赔？”
可此时，更震惊的是沐姨，她看着聂寒铮，“寒铮，你……你在口红了掺了什么药？”
“您抽屉里找的，我知道您抽屉第二层会放这类毒药。”
“你拿的哪个盒子的？”沐姨追问。
聂寒铮皱眉，没想到沐姨问的这么细，但还是答了，“蓝色盒子。”
蓝色盒子。
蓝色盒子……
沐姨和白叔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一抹震惊，以及，欲言又止……
“怎么了？”聂寒铮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沐姨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下道，“没事，我记错了，等医生的结果吧，那药死不了人的。”
说这话的同时，她握紧了白叔的手。
白叔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五年前，云音和欧尊进行换心脏手术时，寒铮拿来了深海的植物激素，注射后，会杀死他们的记忆细胞。
注射的时候，聂寒铮在场，全程监督。
但聂寒铮不知道，沐姨把针管里的药物换了，换成了她和白叔研究的、能够抑制记忆的药物。
——她没有用那些深海植物激素，因为她知道，那植物激素一旦注射了，那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恢复从前的记忆。
云音和欧尊从盛门地下研究那个炼狱里救出他们，给他们新生，沐姨觉得她不能这样做，至少，不该做的这样绝。
让一个人彻底忘掉过往二十年多年的记忆，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沐姨当时想，她换成普通药物，那么以后终有一天，云音和欧尊都会想起来，哪怕他们不会在一起，但至少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本来这件事会被永远掩埋下去。
但寒铮却偷了她蓝色盒子里的药。
那药确实是毒药。
但也是抑制记忆的解药。
沐姨脸色难辨地看向手术室——
欧尊如果真的服食了，那他一旦醒来，他将会记起五年前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