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走到了卷轴旁边。
天灼缓缓侧身，半倚在躺椅上，落在身上的花瓣，被她收拢于掌心。
她微微抬手，风将花瓣吹到白狐那边。
微风吹动着白狐的柔软的毛。
白狐的耳朵动了动，抖落头上的花瓣。
它正要看卷轴上的文字，却见花瓣将文字遮住了，不由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拨开。
卷轴不是很长。
而且只需一眼便知是什么。
白狐看着卷轴。
它的神色微微一怔，目光有一瞬凝滞，思绪一片空白。
在这一瞬间，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恢复了思考能力之后。
它静静地注视着卷轴。
她要炼制神丹吗？
它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它想起初见。
想起在混沌中感知到的温暖，想起苍云峰从茶几上仰头看到的含笑容颜，想起万千红雨纷纷化解危机。
想起她在遍地杀伐中拥它入怀……
它想起当初和她的“交易”。
她答应会庇佑它，它承诺会赠予灵丹。
它想起最初就是抱着必死的复仇之心。
它不怕死。
它做好了死的准备。
它本就应当将仅有的一切报答给她。
白狐眨了眨眼。
眼前好像有点朦胧的雾气。
它好像有点难受。
它为什么会难受呢？
它明知道自己的结局，明知道自己是愿意的，明知道和她不过是一个交易，明知道自己的身份。
它明明什么都知道。
它明明做好了准备。
它明明不在乎生死。
为什么还会难受呢？
它好像知道为什么，又好像不知道。
它莫名的想起自己往日，时不时失控的情绪，时不时生出的占有欲，时不时的心间悸动。
耳边炸起，她当初随口一提的话——
“吃醋了”。
它否认来着，当玩笑来着，它不在乎来着。
原来一直记在心里。
岁月流水，红雨缤纷，往日生活点滴如画卷。
原来，它喜欢红雨仙君啊……
眼前豁然开朗，又酸楚不已。
她知道吗？
它一想，有些惶恐。
又好像更难受了。
它不敢再想。
背负血海深仇的狐族遗孤。
从来都不配。
它努力收起所有情绪，难受得想要逃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看完了吗？”
她醒了，它怔了怔。
白狐身上笼罩着白光，它在白光中化成人形，白皙如玉的手拾起地上的卷轴，身上几片花瓣顺着衣袍滑落。
夜濯微微犹豫，转身看向她。
她也静静地看着他。
风吹落了桃花。
他心间好像有桃花如雨下，一点点落在泥泞中，消失破碎，可面上却扬起一抹笑。
少年笑若春风过境。
他抬手将卷轴还给天灼，说：“我成神复仇后会信守承诺，仙君今后一定会站在三界之巅，俯瞰众生，风光无限，平安喜乐，高枕无忧。”
他心悦着的，不属于他的人啊。
他希望她安好。
成全她的万事胜意。
天灼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触及到他眼中的黯淡，忽而笑了，说不出的无奈温柔。
她伸手，将他手中的卷轴，随意拨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