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凰也在考虑这件事:
“趁着端午节,我要和他做个了断。”
现在全部的事件走向,早已和原本的白蛇世界不一样了。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索性就顺着自己心意去做。
……
金山寺。
法海回到寺里,天色已经黑了。
没多久。
金山寺住持“智无”大师,传他过去,询问他在外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智无大师是法海的师父。
法号虽是“智无”,却是世间少有的大智慧者,一双通透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世事,更是精通卜算之术。
法海去见智无师父。
心里少有的忐忑犹豫起来,怕被师父看穿。
他调息了一会,将异样情绪压下,才迈进禅室。
室内灯光如昼,智无老禅师坐在蒲团上,神情淡然从容,颇有超脱之意。
法海行了个佛礼:“师父。”
智无轻轻颔首,并不开口问什么,只静静打量着他。
目光虽淡,却似要令所有秘密都无可遁形。
法海低眉顺眼,任他打量。
智无看了良久,挥手,淡淡道:“去吧。”
法海躬身退了出去。
智无这才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神情中流露出几许悲悯来。
……
回到自己住处,法海默默静坐念经。
直至夜深,他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去床上躺下。
他并不困,强迫自己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
他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因为,竟有一道纯白如雪的倩影,坐在他身侧。
她面上蒙着白纱,只露出一双乌黑晶亮的含笑眼眸。
她那白腻的柔荑轻轻抚在他面颊上,留下一串柔软而微凉的触感。
似有淡雅如兰的香气,飘在法海鼻端。
他原本有些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忽的安定了,如同被她的手轻柔抚慰。
法海怔然的望着女子的面容,她的眉眼,如此熟悉:
“施主,是你么……”
她不语,一双明眸仍是含笑、温柔的注视着他。
法海伸出手去,落在她的面纱上。
顿了片刻,他终于怀着三分忐忑三分期待,将面纱揭去。
露出了一张清丽秀媚的容颜。
她神情娇俏又狡黠,凑到他脸前,水汪汪的黑眸眨呀眨,银白蛇尾轻轻蹭着他的身体:
“大师,长夜漫漫,有没有想人家呀~”
法海没有回答。
他亦不知如何回答。
那蛇妖仍是含了笑,过来撩拨他。
他躲着,低低道:
“施主莫要引了其他人来……”
这可是佛门净地,她怎敢如此大胆。
“大师怕了么?”妖精娇笑,不肯放过他。
……
房里响起渐渐沉重的喘声。
那妖精竟要诱他破了色戒,坏他修行。
法海肃容的拒绝:“不!”
他心脏一阵急跳,警惕又紧张,猛的睁开了眼!
下意识的看向周身。
居然什么都没有。
哪有什么妖精,一片黑漆漆的,连风都没有一丝。
法海满头大汗,望着黑暗。
空气中没有一丝妖气。
方才那妖精是——
心魔?
梦魇?
抑或,他连想都不愿去想的……
春。
梦。
他心中震动不已。
为什么,他无端的会想起那个蛇妖?
他生了情根?
法海呆呆坐着,手按在胸口上。
心脏那里,那颗妖丹长出的根须,又长了一点。
算是牢牢扎根在他心里,怎么也无法摆脱了。
法海越想,脸色越是苍白,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只觉脑海里一团乱麻,理不出半点头绪。
满脑子都是那蛇妖的影子。
她的颦笑、悲喜……
法海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妖精,牵动了心神。
难道,他动了情根?
“不……”法海面色有些苍白,神情震动,不允许自己这般再想下去。
他全身发冷,如同坐在深渊边缘,随时可能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可他究竟为何会在梦里看到她?
还是那般绮艳,不可言说的梦……
他有种说不出的隐秘的羞耻感觉。
他不能确定这样的梦,到底亵—渎了谁。
是她,还是佛?
法海清俊面容一片肃然,端坐在罗汉床上,如同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陷入了深思。
……
时间流逝。
夜晚变成了白天,又陷入黑暗……
他竟枯坐了两个日夜。
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他被一个小和尚惊醒:
“法海师兄,万法佛会已经开始,方丈唤您前去拜会各位高僧。”
法海面容有些枯槁,转动发涩、布满血丝的眼,望向窗外,声音微哑:“好。”
小和尚有些担心又忐忑看着他,欲言又止。
师兄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好啊。
可今天寺里来了那么多人,大半都是冲着师兄“佛子”的名头来的。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各种刁难师兄,唇枪舌剑,师兄这样子如何应对……
……
万法佛会举行的这天,恰是端午节。
整个杭州城,天未亮便已经热闹起来。
街上到处都是赶集的行人,挤挤拥拥的。
倾凰只得撑了把紫竹伞,遮了面容,也掩去了那袅袅婷婷的倩影,这才一路回到了保和堂。
今天过节,没什么人来求医问药。
许仙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翻书,不时朝外面张望几眼,看白娘子什么时候回来。
他脸上泛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忐忑。
仍是怕她回来,又怕她不回来……
许仙的目光很快就被一个撑伞的白衣女子吸引,不自觉地站起了身。
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觉得眼熟。
那女子,步步生莲的迈进了保和堂内。
许仙忙迎了上去,脸上浮起几分笑:
“娘子?你回来了……”
倾凰收了伞,同他嫣然一笑,既不叫夫君也不喊他名字,只道:
“这些天有事耽误了,但端午佳节,我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的。”
许仙接过伞放到一边,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灵巧白猫:
“小青已和我说了,娘子在外可还安好?”
倾凰含着淡笑:“一切都好,就是近来天气热了,我总有些倦,懒得说话。”
“娘子饿不饿?我们去过节吧。”许仙这般说着,已忙不迭的关上了大门。
他额上沁出了隐约的细汗,只觉得怀里那包雄黄,烫得他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