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轩目光有淡淡忧虑:“能睡这么久,本身就很不正常……”
他可以保证,陆庭笙从不嗑丨药,没有那些不良习惯。
所以,为什么会睡这么久,几乎两天两夜。
再伤心,也不至于如此吧。
倾凰悄悄的伸出手去,给陆庭笙把了下脉。
脉象比她想的,还要虚弱几分,而且心中郁气积聚……
身上病重,心病更重。
她心口隐痛,不知道该怎么办。
……
到了医院。
陆庭笙被送去急救……
急救室红灯刺眼。
陆霆轩和倾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着。
心里如油煎火燎,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陆霆轩抿唇不语,转眸朝她看来,审视般的目光。
眸色幽深如夜,似乎蕴着种种复杂的情绪……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吃醋的时候。
人命关天的事,她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吧……
倾凰感受到了他的打量,闭上眼,默默将担忧之色收敛了些。
一双宽厚温暖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捉住她的手,握在掌中。
他把她握得很紧,似乎再也不想放开。
倾凰怔了一下,抬眸看他。
陆霆轩神色无波无澜,面容平静,低声问她:“冷不冷?”
现在夜已经深了,寒气上涌。
她摇了摇头,情绪低落,根本不在意冷不冷。
陆霆轩松开她的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轻声安抚:
“不要担心,他会没事的……”
说着,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像某种归属权的宣誓。
她刚要开口,男人强硬的捞过她,让她倚在他胸口,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不……”她本能的有些抗拒。
哪怕选择了他,却也不愿意在陆庭笙生死未卜的时候,和他举止亲密。
“你是不是很痛苦……对他满怀愧疚?”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轻轻点头。
“不是你的错,造化弄人而已。”他如兄长一般,耐心轻柔的摸着她的头顶。
又说:“希望阿笙没事。”
不然的话。
他会成为他们心里难以愈合的疤,她也会永远忘不了他。
有时候,活人,是永远也无法争过死人的,不是么?
倾凰也有些倦了,这段时间都没睡好,说不出的心累。
她枕在陆霆轩温暖的胸口,不知不觉小睡了过去。
却睡不安稳,脑海里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像泉水一样翻涌着……
她似乎做梦了,梦到以前每一次,和阿宸闹别扭的时候。
他那样的傲娇怪啊,年轻的时候实在是无法形容……
但每次,最终他们还是会重归于好,吵吵闹闹之后还是在一起。
每次他受伤,她都担心极了,用各种办法努力让他恢复……
倾凰梦到阿宸的伤好了,心里不由得轻松起来,正要抱他,耳畔却响起喧闹和脚步声,把她吵醒了。
睁眼一看,她还是在医院里,鼻端充斥消毒水的味道。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辆病床车被推出来。
倾凰立刻直起身,下意识地要站起。
陆霆轩看她一眼,拉着她站起来,迎上主治医生。
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身体虚弱、精神状态很差,
似乎心情极度悲伤抑郁……需要好好休养,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吧。”
医生又叮嘱了一些事,随他们一起走进特殊病房。
陆庭笙还是静静闭眼睡着,身上却插着一些管子,看得倾凰心里揪痛起来……
医生走后,病房里只有心电仪发出“滴——滴”的声音。
陆霆轩拉倾凰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境况凄惨的弟弟,目色幽深而清冷,面无表情,掩去了所有情绪。
一片寂静里。
倾凰盯着陆庭笙,伤心之余,渐渐有些失神。
她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他以前的样子——
永远上扬的绯薄唇角,带着一丝调皮顽劣的坏笑,桃花眼轻眯,媚眼斜飞;
微微嘟着嘴撒娇,看起来神似金毛犬;
开心得傻乎乎笑的时候,又有点像柴犬或者萨摩耶;
不高兴了就拿眼睛斜斜的瞟人,然后冷哼一声,傲然的撇过头去……
他的表情总是那么丰富。
身为摄影师,永远热爱生活,不懈的探寻生活的美好与乐趣,乐观得像一颗小太阳。
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他真正的挫败。
可现在……
风华万千的人啊,再也不复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躺在病床,病体支离,唇畔冒出了隐约的胡茬,看起来苍老了十岁,清瘦得令她心惊肉跳。
倾凰垂了眼,眸底弥漫起水光……
陆霆轩微微转眸望着她,什么也没说。
忽然间。
“不……凰儿……”睡梦中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叫。
声音嘶哑,含混不清。
可倾凰还是惊得双瞳微微大睁,立刻抬头看他,惊诧无比。
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喊她的真名了!
他想起来了?
倾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紧张等待着后续。
陆霆轩见她如此,微不可察的拧起了眉,对陆庭笙说的“胡话”,便也关心起来。
“滴滴滴——”心电仪的声音急促起来,但算不上危险。
陆庭笙双眉紧拧着,神色痛楚而不甘,发出一串含混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连倾凰都听不清楚。
但从他的表情看,料想不是什么好事。
“再观察一下,是不是做噩梦了。”陆霆轩低声说,准备过会叫医生来看看。
倾凰点头,仍是盯着陆庭笙。
他苍白干燥的薄唇张合,似乎深陷在什么惨酷的梦魇里,难以挣脱。
但倾凰觉得没这么简单,他刚才,明明叫她的名字了啊。
她迫切想知道,是不是记忆觉醒了。
如果是这样,现在的僵局,说不定就有了转机……
渐渐的,陆庭笙平静了些,眉头缓缓舒展几分,脸上的痛楚也褪去,转为漠然。
他的梦话却没有停,低喃着:
“……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你走吧……”
倾凰听到这些,双眼大睁着,像被惊雷劈中,呼吸都缓滞起来,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些话……
一千来年,他只对她说过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