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汤听到敲门声，第一反应是等待林偕过去处理。
但是林偕似乎并没有听到敲门声，于是他开口提醒，这才发现林偕的耳朵似乎是出了问题，听不到声音。
那一瞬间，俞汤的心没由来地疼了一下。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但也正是这种疏离的距离，将林偕这种冷冰冰的上位者形象衬托的更加具象。
俞汤虽然是后来被卖来燕城，但也没少听这位爷在燕城的事迹。
在俞汤心里，林偕的野心和能力并存，是那只要将整个世界囊括于手的狮子，与他匹配的自然是威风孤傲之类的字眼。
病弱的狮子就好比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怎么会不让人心痛？
或许，等林偕老了，如果林偕愿意的话……他可以和林佑一起帮衬他。
俞汤心里不是滋味，目光在林偕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开房间。
林偕当然不知道这个心思重重的小家伙竟然在担心他以后会老这件事，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俞汤越过中厅，打开了门。
小伙计看见是俞汤，也恭敬地见了礼：“少爷，有位老板过来，点名要见您。”
俞汤原本想着把林佑叫来充充门面，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的，不禁疑惑道：“什么人？”
小伙计忙回答道：“听说是管码头船只的富商，点名要见戏园的老板，也就是您了。”
俞汤：“叫他进来。”
俞汤没处理过这种事，但比起亲自过去前院见客人，能挨着林偕近一点的话，他觉得安心。
林家的宅子建的深，但小伙计腿脚也利索，一路快跑着回去，不一会儿就把人带到了。
俞汤站在中院往外看，看到一个身穿西裤和厚马甲的男人带着个佣人，正顺着走廊进来。
佣人带着帽子，看不清长相。
“这位就是俞老板了吧，年轻有为啊。”男人还没走到俞汤跟前来，恭维的声音就已经传来了。
俞汤觉得这院子有点冷，想打哆嗦，但还是挺直了腰板：“你是？”
“在下秦升，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林老板和我是老朋友。”
俞汤看这位叫秦升的老板正在摘手套，似乎是想要和他握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道：“秦老板来找我做什么？”
秦升模样端正，年纪也不大，但做派倒是很老道。
他没握着俞汤的手，依旧笑吟吟地对俞汤道：“听说俞老板拿下了戏园子，我特地前来，请您关照个人。”
俞汤：“谁？”
秦升：“楚姚月。”
俞汤皱眉，秦升则继续说着：“那孩子出身可怜，又懂事儿，我早就想赎走了，可惜他就想留在园子里唱戏，我就请了原先的老板关照，没成想这才半个月的功夫，戏园子就换主人了。”
俞汤唇峰稍稍抿了下。
他才刚刚拿到梨园的地契，这个秦升就跑来提楚姚月的事，一定是楚姚月从老板那儿得到消息了，找了靠山来提醒俞汤不要妄想对付他。
也不知道背后怎么编排他了，让秦升这么着急就赶过来。
俞汤没有商人的那套婉转措辞，不悦直接挂在了脸上，冷冷道：“那秦老板你想我怎么关照？”
秦升：“您出价，把他的卖身契给我，然后还留他在园子里继续唱，您看怎么样？”
俞汤：“我看不怎么样。”
气氛忽地就冷凝下来，本来就冷的天气，呼吸之间不断喷出白白的雾气。
秦升：“请您高抬贵手。”
俞汤原本也没想对楚姚月怎么样，这会儿心里拧着股劲儿，转身就想要回屋。
秦升磨磨牙，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俞汤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又骇人的声音：“俞汤。”
俞汤一怔，随后狠狠僵住。
秦升身后的佣人摘了帽子，露出一张因为常年酗酒而枯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