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为什么宋安邦不出去呵斥他们，当然是他也怕鬼了，毕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做了太多亏心事。
县衙这一晚在吵吵闹闹中度过，宋安邦第二天顶着两个特别厚重的黑眼圈，一向想要在人前显贵的他根本不愿意以这幅样子示人。
姜似锦没在县城里看到宋安邦，心情好了不少。
然而在京城那头的苏真真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
八婆婆在昨天晚上寿终正寝了。
好消息，她的魂魄上背负着因果线，
要是能把她好好发送走了，转正业绩又能加一个。
坏消息，老太太的冤屈显而易见，因为父亲而受到牵连，千金小姐委身做妾，又因为昌帝不做人，害得她母女分离，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死是活。
苏真真真是要麻了，感觉自己就算被阴间合伙人给开了，也不是不可以在906世纪开一间丧葬铺子。
怎么老在做一些死人工作？
苏真真刚准备买口棺材把老太太好好安葬了，甚至直播间的王姐们都准备打赏口棺材过来。
好在老太太及时开口了，不然传送过来的棺材就得浪费了。
“姑娘，我不想葬在这片土地里，你把我烧了吧，把骨灰撒进江河湖海，就让奔腾不息的河流，把我送到一处干净的地方。”
苏真真有些意外，古人可是很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死后尸身若是草草收敛，没有一块好风水，是会影响投胎和子孙后代的。
风水之说确实会影响子孙后代，可跟投胎却扯不上多大关系。
今生因后世果，这一辈子多行善事，常存善念，下辈子才能投个好胎，即使出身不好，也会有气运加持。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最好的风水之地一定是为帝王服务的，要是靠埋葬之地决定投胎，帝王之魂就可以一直轮回，只不过换副身躯继续坐在皇位上。
想来老太太已经被这世道伤透了心，可能更愿意魂飞魄散，不过她生前并未做恶事，还是要吃上一遭轮回转世的苦。
苏真真做好防火措施后，就开始烧尸体了，这里空间狭小，屋子又一排连着一排，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发生火灾，以官府的尿性肯定不会帮忙救火的。
时间紧急，苏真真加了点助燃的小颗粒，没过多久八婆婆的肉身便变成了一堆齑粉。
用罐子仔细收集好，苏真真又飞奔出京城，走出一二十里，找到一条大河，把老太太全都倒了进去。
还好京城附近有河流，不然还得专门再往东边跑一趟，撒进海里。
“万河入海，你的骨灰一定不会困于方寸之地。”苏真真出言安慰。
然而八婆婆却不甚在意，“就这样吧，本来以为死了一了百了，没想到魂儿还在世上飘着。”
说到最后，竟是有一丝怨怼的意味。
“看开点，你不是还想见你的女儿吗？”苏真真没敢把那具不腐女尸的事说出来。
毕竟以老太太现在这个情况，本来就心有怨气，要是知道心心念念的女儿早就死了，怕是要凶性大发，到时候可就有点难整了。
八婆婆浑浊的眼睛变得亮了一些，“你真的能带我找到女儿吗？”
苏真真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有件事要处理，常远，就是你说不检点的那家的儿子，他死了，一刀当胸，不知道凶手，我得把他送去投胎才能带你去找女儿。”
八婆婆不愧是世家贵女出身，哪怕过去这么多年，脑子里的知识底蕴还没有完全消散，一听这话当即问道，“一刀当胸，那必定是极为亲近的人才能下手，姑娘可有查过那葛氏？”
苏真真将自己主动上门找葛大娘的事一一说了出来，“若真是她下的黑手，看到我来应该拒之门外，而不是让我查明真相，贼喊捉贼未免太过愚蠢。”
“贼喊捉贼确实愚蠢，可姑娘有没有听说过灯下黑？”八婆婆用阴恻恻的声音说着，加上她飘起来的魂魄，看着就跟幽灵似的。
“深宅大院有许多这样的把戏，害人的人最是关怀热切，亲亲热热的姐姐妹妹地叫着，往往到最后才能知道真凶。不要去想原因，害人的行径有时候可能只是因为一念之差，谁最有动手的机会，抓起来打一顿，知道的也就招了，真的打死不认，那也没有办法。”
“那这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苏真真面上染上一层薄怒，“打伤还有得治，要是打死了该怎么办？”
八婆婆抖了抖自己的魂魄，“是不是屈打成招不重要，如此雷霆手段之下，可叫那些有歪心思的人不敢轻易动手。虽然可能冤枉了不少人，可却能有效地抑制这股暗害的风气。”
这就是典型的以暴制暴，不仅是一个官员家族后院的常态，更是整个社会滋生的风气。
长此以往，弱者沦为替罪羔羊，强者遇事甩锅，弱者被压制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紧接着暴民乱动，兵祸起，王朝岌岌可危。
苏真真从前一直以为一个朝代的命数自有天定，看样子是自己知识浅薄了。
太阳不会突然下山，王朝也不会突然走向灭亡，一定是积弊已久。
换句话来说，根儿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烂了。
苏真真暂时还不想剖析这个王朝的兴衰，但老太太说的这个“屈打成招”的方法还是可以试一试。
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打定主意，苏真真刚想把老太太的鬼魂收进储物格子。
然后发现真是要了命了，十个储物格子全都满了。
这里面装的不是鬼，是待完成的业绩啊。
等回了山县一定要把霍一到八全给送走，免得以后储物格子不够用。
“你待在此地不要动，记住啊，千万不要乱动，我去去就回。”
苏真真说完就出了门，希望老太太记挂着自己的女儿，听话不要给自己惹事，反正这巷尾也没什么人，短时间应该出不了差错。
一路跑回常远家，苏真真还是从霍家翻墙过去。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苏真真都要服了，这葛大娘怕不是染上了什么瘾，青天白日没完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