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超绝报恩方式?父亲对下属有恩,就把人家女儿赏赐给他做妾?
昌帝这操作也是不怕人骂,当年的霍将军虽然有军功在身,到底还是个泥腿子。你要诛人家九族,功臣求情要不你就答应,要不你就拒绝,赐给人家做妾,这是膈应谁呢?
“霍夫人当时没说什么吗?”
八婆婆面露难堪,“等霍夫人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和霍将军生米煮成熟饭了。”
苏真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不要告诉我是昌帝干的?”
八婆婆艰难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想到这皇帝老儿这么小心眼,怕霍将军把人带回去好吃好喝的供着,竟然亲自坐实了两人的夫妻关系。
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深宫里那些小把戏,一杯加了料的茶水,再有个慌慌张张的宫人不小心撞破了,让文武百官都知道霍将军纳了恩人的女儿做妾。
苏真真现在对这个皇朝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如果说姜意淳只是能力不足办砸了事,昌帝则是实实在在的不做人事。
“夫人待人和善,给我容身之所,却不想那一晚的错事让我肚子里怀有霍将军的血脉。”八婆婆臊眉耷眼,“平日里我闭门不出,唯恐叫街坊邻里看见,惹出许多闲话。大概时间久了,或许在所有人的认知当中,女子只是依靠旁人的菟丝花,我一个没有家族庇佑的孤女,又破坏正经夫妻的关系,只怕是早就被主母磋磨死了。”
苏真真没有说话,静静听八婆婆往后说。
“也正因为如此,倒叫上面忘了我这么个人,一些被埋藏在黑夜里的龌龊,不至于随着生命的消亡而消失。”
八婆婆激动地看着苏真真,“姑娘,你知不知道那则寓言?”
还不等苏真真说话,八婆婆便接着说了出来。
“昌帝在位时有一位国师,这位国师寓言,有一位命格极其贵重的女子,可以生下千古仁君。昌帝表面上不以为意,实际上暗地里到处搜寻贵女,太子姜意淳也因此四处走访体察民生,其实啊都是各有算计。”
苏真真实在是没有想到,千算万算,姜意淳的形象还能再次崩塌。
“你确定?虽然民间百姓对姜意淳怨声载道,可有不少武将认为他是仁德之君。”
“呵呵呵。”八婆婆止不住地冷笑,“姑娘,你见过仁君吗?我没见过仁君,但也读过不少史书。史书上的仁君可不会让老百姓越过越差。”
苏真真被问住了,在906世纪的历史课上,自然也学习了不少仁君的生平。
他们每一个不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就是自身节俭宽厚待人。不说如何开拓疆域,但起码境内没有流民山匪。
可姜意淳,除了把国库钱财拿出来赈灾,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举措。
八婆婆见苏真真久久不能言语,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个一二三,只道,“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此,但是能够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你一再打听一些霍家旧事,可否也为霍将军一家鸣不平?”
苏真真掀了掀眼皮,“老婆婆,您还没告诉我骚扰霍夫人的登徒子是什么人呢。霍将军有何不平?”
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毕竟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昌帝不管做了什么事情他都是王朝的统治者,天地君亲师,只要他没惹得天怒人怨,皇朝没有变成史书上的一页,臣民们便不好议论是非。
而且退一万步讲,昌帝骚扰霍夫人,只能说是他私德有亏,并不能跟他的皇帝生涯扯上关系。至少在他执政时期,虽然也在打仗,但还不至于乱得彻底。
“那个登徒子是谁?姑娘不应该心知肚明吗?”八婆婆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真真,“还是姑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真真笑了笑,“老太太,我也可以给你透个底儿,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平心而论,这些麻烦事我不应该大包大揽。但忠臣血洒边疆,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我看不过眼,想替世间还他们一个公道。你最好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别再试探来试探去的。”
八婆婆听不懂前面一句话,不过也能大概知道眼前的年轻女子不是世家或是皇族旁支的人。
如此,她便放心了。
八婆婆不再顾虑,将所有知道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那个登徒子就是昌帝。当年国师留下这则寓言后便消失不见,昌帝在民间抓了不少术士,可这些人的本事不够看。昌帝怕他们算错,耽误了找人的进程,只能根据国师留下的那句‘那女子来自遥远的东方’,然后把目光放在京城东边的地界。”
“昌帝怕有心之人浑水摸鱼,根本不敢大肆宣扬,只能派皇室子弟暗中查访。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头绪。这个时候霍将军又崭露头角,昌帝便把目光放在霍夫人身上,毕竟谁说那位女子一定是未嫁之人?”
“当时后宫无主,又不好以妃嫔的名义召霍夫人入宫,昌帝便漏夜来访。第一次打照面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为何会有如此荒唐之举。”
“我将其中缘由悉数告知霍夫人,可霍夫人对将军忠贞不二,再说了仅仅只是因为一则寓言就要欺辱臣妻,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而且谁又能证明霍夫人就一定是那位贵女?”
“霍夫人聪慧果决,知道帝王之心不容违背,怕一遭出事远在前线的霍将军还一无所知,便让我假死,把我安置在巷尾,为的就是怕意外发生。”
“昌帝上门过好几次,霍夫人一直严词拒绝,便不再打主意。本以为自此雨过天晴,谁知道霍将军战死,霍夫人成了孀妇,而王朝又面临着天灾,南方水患不断。昌帝又开始信那则寓言,准备偷偷把霍夫人接进宫。毕竟君夺臣妻是为不美,可妇人改嫁却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