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越短促的哨音,如同一道无形的敕令,瞬间划破北岭风雪。
黑风庞大的身躯猛然前窜十步,竟无半点声息,四爪深陷雪中,如一块蓄势待发的黑色磐石,死死锁住前方。
而随着林英指尖在骨哨辅孔上轻轻一压,一道截然不同的低沉频率荡开,银耳的身影鬼魅般滑向左侧翼,铁爪则紧贴着陡峭的崖壁,压低身形,悄然绕向右侧。
三头巨狼,瞬息之间便布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包抄之势,将前方那片空地牢牢控死。
林英黑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前世特警战术中的“三点控场”,最基础也最实用的阵型,竟被这三头初经训练的野狼完美复刻。
它们的默契与执行力,远超她的想象。
她收起骨哨,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它们下达未来的军令:“很好。下次进山猎熊,你们就是开路先锋。”
话音未落,三狼喉间发出满足的低吼,阵型不散,静待指令。
翌日清晨,天色依旧阴沉,鹅毛大雪封锁了整个靠山屯。
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寒风般刮遍了全屯——老实巴交的猎户老李头,三天前独自进山收陷阱,至今未归。
他常去的断谷一带,昨夜发生了塌方。
消息传开,屯子里炸开了锅。
村头老槐树下,瘸了一条腿的孙老六急得直拿拐杖杵地,拐杖深深没入雪中:“完了,完了!这鬼天气,断谷那地方本就凶险,现在还塌了方,人进去就是白送死!”
一旁的赵老栓抽着旱烟,愁眉不展地摇着头:“别想了,风雪这么大,早就把路封死了,连个脚印都给你埋得干干净净,上哪儿找去?天意啊!”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嘎吱”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英家那破旧的院门被推开。
她一身利落的旧棉袄,背上是那把熟悉的猎刀,手里牵着三根粗麻绳,绳子的另一头,连着黑风、银耳和铁爪。
三头“巨犬”昂首挺胸,目光锐利,一身肃杀之气,让周围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
“林丫头,你这是要……?”孙老六惊愕地问。
林英没有多言,只是用行动回答了所有人。
她径直朝着山林的方向走去。
“英子!”陈默急匆匆地从屋里追了出来,将一个滚烫的油纸包塞进她怀里,“一包刚烤的热姜汤饼,带上暖暖身子。你……你真要去?带上它们……能行吗?”他的目光落在三头狼身上,充满了担忧与不确定。
“人找人,靠眼睛,雪大就看不见。”林英脚步未停,声音清晰地飘了过来,“狼找人,靠的是鼻子。这天底下,没什么味道能瞒过它们。”
话毕,她带着狗剩和三狼,毅然决然地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山林入口。
一路顶风冒雪,行至断谷峡口,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
这里便是塌方地段,巨石与积雪混杂,彻底堵死了前路。
狗剩冻得小脸通红,畏惧地看着眼前这片绝地。
林英停下脚步,解开黑风的绳子,蹲下身,沉声命令:“黑风,闻。”
同时,她抽出腰间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食指上轻轻一划。
殷红的血珠沁出,她屈指一弹,几滴鲜血精准地落在前方的积雪上。
这血,经过神秘空间的净化,剔除了所有杂质,血腥味比寻常人浓烈了十倍不止,在寒冷的空气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黑风巨大的鼻翼剧烈翕动了几下,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电。
它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随即如一支离弦的黑箭,毫不犹豫地扑向西北方向一处被乱石掩盖的狭窄缝隙。
“跟上!”林英低喝一声,拉起狗剩,银耳立刻紧随其后,铁爪则警惕地落在最后,时时回头扫视,断后警戒。
三狼交替领路,它们时而低头猛嗅,时而绕开危险的冰面,时而攀上陡峭的雪坡。
它们对气味的精准捕捉和对地形的敏锐判断,形成了一条无形的生命通道。
不过短短两小时,就在一处巨大的塌方石堆形成的凹槽中,黑风停下了脚步,对着下方发出了急切的呜咽声。
林英探头一看,只见老李头半个身子被压在石下,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人早已陷入深度昏迷,嘴唇紫绀,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找到人了!
返程的路,远比来时更加凶险。
背着昏迷的老李头,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突然,头顶的山体传来一阵“咔嚓”的异响,紧接着,是雷鸣般的轰隆声!
雪崩!
滚滚的积雪裹挟着巨石,如同一头发狂的白色巨兽,咆哮着席卷而下!
“不好!”林英瞳孔骤缩。
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地吹响了骨哨,发出一声尖锐急促的短音!
吼——!
三头巨狼在接到指令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默契。
它们没有逃跑,反而同时扑向林英,以她和狗剩为中心,瞬间组成一个坚固的三角阵型,三颗狼头朝内,三具强壮的身躯则如三面盾牌,死死地背对外面。
铁爪前爪疯狂刨动,在雪崩抵达前,竟硬生生在他们面前堆起了一道半人高的雪墙!
银耳一口咬住老李头的衣领,将他往阵型中央奋力拖拽。
而体型最庞大的黑风,则仰天发出一连串充满威慑的低吼,它的耳朵不断转动,竟是在预判落石最密集的方向,用自己的脊背去硬扛!
轰隆!
雪与石的洪流瞬息而至,狠狠砸在三狼组成的“活盾”之上。
当陈默带着十几个壮劳力,心急如焚地赶到塌方区外围接应时,正好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弥漫的雪雾之中,四个身影踉跄着走了出来。
林英背着老李头,狗剩紧紧跟在她身边,而他们的周围,三头体型堪比牛犊的“巨犬”,浑身挂满冰霜,有的背上甚至渗出丝丝血迹,却依旧如最忠诚的卫士,将他们牢牢护在中央。
老李头虽然冻得不省人事,但尚有气息。
赶来的村民们先是庆幸,随即,当他们看清那三头“巨犬”的真实面目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狼……是狼!”
“天爷啊!那不是狗,是狼!三头活生生的狼!”
“它们……它们竟然真的在听林丫头的使唤?!”
哗然声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恐惧与震撼。
当晚,林家院中升起了熊熊的火堆,驱散了寒意。
孙老六没有凑热闹,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蹲在院子的角落里,复杂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三头狼。
黑风安静地卧在屋檐下,如门神般守夜;银耳正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小石头递过来的一小块肉干;而铁爪,则像个真正的哨兵,绕着院墙,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许久,他终于站起身,走到火堆旁,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林丫头……”
林英正低头用小刀削着一根新的兽骨,没有看他。
“我孙家,祖上七代都是这北岭的猎户,从没听过,也没信过,狼这种畜生能护人。可今儿……是我错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林英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依旧没有抬头。
她将那枚刚刚制好的、崭新的双孔骨哨递给了身旁的狗剩。
“明天起,你带着采药组进山。”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黑风、银耳、铁爪,轮值护队。咱们靠山屯的人,以后进山,不靠命拼了。”
这一夜,靠山屯无人安睡。
林家院子里的火光,仿佛一盏明灯,照亮了许多人心中从未有过的希望,也照出了更多人眼底深处的惊疑与忌惮。
天色微明,寒意未消。
万籁俱寂中,林家那扇历经风霜的木门,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缓缓开启。
新的一天,开始了。
林英站在院中,看着远处渐渐泛白的天际线,北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眼眸深处,却有另一层更深的寒意。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仅仅守护进山的猎户和采药人,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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