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指尖搭在球杆上,看似随意地俯身。
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柔和的下颌。
她没有像毛飞鸿那样摆出标准姿势,反而像是玩闹般轻轻一推球杆——
白球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精准撞向最边缘的红球,红球沿着桌边滑行半圈,“咚”地一声落进底袋。
周围响起零星的惊叹,毛飞鸿却嗤笑一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苏小姐运气倒是好,不过台球可不是靠碰运气的。”
他只当这是新手误打误撞,甚至觉得苏郁刚才的动作带着几分娇憨的可爱。
接下来特意放慢了节奏,击球时力道收了又收,白球停在离下一颗目标球很远的位置,美其名曰“给女士留机会”。
周莳津的指节在身侧悄悄攥紧,喉间压着低气压。
他清楚毛飞鸿那点心思,分明是把苏郁当成了需要让着的花瓶,那副“绅士”模样看得他心头冒火。
段臣野更直接,眉峰竖得笔直,黑眸里像是淬了冰,若不是苏郁事先悄悄拉过他的手腕示意,他恐怕早就要冲上去把球桌掀了。
可两人很快发现不对劲。
苏郁第二次俯身时,指尖轻轻敲了敲白球上方,似乎在测量角度。
这一次她力道稍重,白球撞向红球后没有停下,反而借着反弹力转向,又将另一颗黄球送进了中袋。
动作连贯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哪里还有半分“只会一点”的生涩?
“有点东西啊……”
周莳津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眼底浮起笑意,他就知道他家阿郁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段臣野也挑了挑眉,黑沉的脸色缓和些许,只是看着苏郁专注的侧脸,又忍不住瞪了眼旁边故作镇定的毛飞鸿。
这蠢货还没看出来自己要输了?
毛飞鸿这时候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第三杆勉强进了一颗球,可苏郁紧接着一杆清了三颗,白球停在他下一颗目标球的正前方,刚好挡住了所有进球路线。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滑,浸湿了衣领,刚才的洋洋自得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他盯着球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球杆,指节泛白。
怎么会这样?一个在台球厅做过兼职的姑娘,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技术?
周围的议论声也变了调。
“刚才谁说毛老大稳赢的?这苏小姐看着软乎乎的,居然这么厉害!”
“你没看见她刚才那杆反弹吗?我看比毛老大还专业!”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毛飞鸿心上,他抬头看向苏郁,却见少女正侧着头和周莳津说话,嘴角还带着笑。
“你看我刚才那杆怎么样?”苏郁拿起桌边的温水,递到周莳津面前,眼神里带着点小邀功的意味。
周莳津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声音放得极柔。
“特别好,阿郁真棒。”
他还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碎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段臣野在旁边看得眼热,忍不住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苏郁身上。
“别着凉了,打完这局赶紧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醋意,眼神还特意瞟了周莳津一眼。
不就是递个水、理个头发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苏郁笑着接过外套,指尖勾了勾段臣野的袖口。
“知道啦,等我赢了请你们吃好吃的。”
说完转身看向毛飞鸿,眼神瞬间变得清亮锐利。
“毛帮主,该你了。”
毛飞鸿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俯身,却因为紧张,球杆直接撞偏了白球,白球擦着红球边缘滑过,连目标球都没碰到。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都开始发抖。
苏郁却没再看他,反而走到周莳津身边,小声嘀咕。
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完全没把对面的毛飞鸿放在眼里。段臣野虽然不爽周莳津和苏郁靠得近,但看着苏郁轻松碾压对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家阿郁,就是这么厉害。
毛飞鸿攥着球杆的手青筋暴起,耳尖还沾着刚才的冷汗。
他眼角飞快扫过周围。
不少人还在举着酒杯看热闹,甚至大着胆子的盯着球桌窃窃私语。
没人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悄悄蜷起,指尖泛着极淡的光晕。这是他异能的用法之一,能借着桌面涂层的某种物质微弱操控物体,以前靠这招赢过不少人,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招能救场。
他深吸一口气,故意摆出要瞄准的姿势,球杆在白球上方悬了三秒,左手却借着身体的遮挡,悄悄对着斜前方那颗橙球发力。
按照他的预想,橙球会往旁边挪半寸,刚好能让白球撞进中袋,这样他就能扳回一局,至少不用输得太难看。
可下一秒,毛飞鸿的脸色骤然变了。
那股熟悉的异能波动刚触到橙球,就像撞进了无形的屏障里,不仅没推动球,反而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震得他指尖发麻。
他猛地抬头,却见少女正靠在周莳津肩上,手里把玩着一颗从口袋里摸出的水果糖,连眼神都没往他这边瞟。
“毛帮主,您这球要瞄到什么时候?”
苏郁终于抬眼,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指尖的糖果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再等下去,桌上的冰都要化了。”
毛飞鸿心里发慌,却还强撑着面子,硬邦邦地说。
“我只是在找最佳角度,急什么?”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把异能强度提到最大,可那橙球依旧纹丝不动,像是被焊在了桌面上。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有人说过,天下会的人不简单。
可他怎么就忘了,末世里能被两个男人护得跟宝贝似的,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姑娘?
周莳津早就察觉到毛飞鸿的小动作,刚才那股异能波动刚出现时,他就想上前阻止,却被苏郁悄悄按住了手背。
现在见毛飞鸿脸色惨白,他眼底浮起冷意,凑到苏郁耳边低声说:“要不要我替你解决他?”
“不用。”
苏郁咬开水果糖的糖纸,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看向毛飞鸿的眼神带着点玩味,“让他再试试,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段臣野也看出了端倪,他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双臂抱在胸前,黑眸里满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