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花小姐年幼就和母亲四处逃亡,后来迫于生计进了扶摇阁,阴差阳错地又被安思永选中,做了他的得力干将。
虽然寥寥数语就能讲完她的过往,但她遭的罪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我在扶摇阁培训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除了要学的东西多了些,老师们对我的态度也很好。不知道吞花小姐当年学这些东西时遭了多少难,才愿意给我们这些后来人打个伞。
吞花小姐的伤势在鹤萦的神药滋养下好得飞快,不出半个月,已经能杵着拐杖在院里转圈了。
这期间我把自己经历的所有都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从药师谷的焦头烂额,到被土匪关进柴房要抓我做压寨夫人,因为不想她太过担心,所以讲得都很轻松,听得她捂着伤口直笑。
珠华在一旁也笑得不行,但同时又关心吞花小姐的伤势,一会儿笑一会儿严肃,更好笑了。
“说真的,你这一路走来也吃了不少苦,就没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吗?”吞花小姐靠在竹椅上晒太阳,手里捧着一个小暖炉。
我顺手拿过一个她剥好的橘子瓣塞进嘴里,再帅气地偏头躲过珠华一记暴击,说:“那定是有的,只是每次都想着有人在家里等我,就又能坚持下去了。”
我说的不是假话,无论是现实还是这里,我都有家,都有家人。
他们都盼望着我能平安回家。
小四像是和穿风杠上了,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功夫没有人家好,总明里暗里地和他较劲。
但好笑的点在于穿风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始终都觉得小四是想和他切磋。
但次次小四都打不过穿风。
今日他又寻了个由头,要跟穿风过两招,穿风本来是懒得理他的,但无奈他太不要脸,一直缠着穿风,这才答应了他。
我们闲得无聊,就坐在一旁当观众。
像我们这种明知道比赛结果,但依旧希望有反转的观众,确实不多见了。
最常出没于男足的比赛现场。
小四打穿风,无异于男足踢阿根廷。
他正追着穿风满院跑的时候,小三举着封信进来:“姑娘!长公主的信。”
我拆信的手都在抖,这么久了,她老人家终于想起我了。
展开信纸一看,差点把刚喂进嘴的橘子喷出来,长公主说三日后到京城,要把我接入宫中,还赏了我一个“钦天监观星司主事”的官职。
珠华凑过来:“钦天监?那不是看天象的吗,你还会这个?”
“我会个毛啊……”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我去给皇帝讲星座可以吗,我还能判断一下他的mbti呢。
吞花小姐安慰我道:“长公主自有她的道理,说不定是让你借着这个名头,方便行事。”
长公主到京城的那天,宫里派了一辆马车来接我。临走时吞花小姐塞给我一个锦囊:“里面的东西你兴许哪天能用上。”
我自作聪明地点点头:“我懂,锦囊妙计,提前拆开没有用。”
她笑着摇摇头:“你就当是锦囊妙计吧。”
穿风递给我一枚精致小巧的银簪,见我有些纳闷,他说:“这是剑簪,遇到危险按这里——”他的拇指按在簪头的红宝石上,一柄细小的剑弹出来,“宫里不好明目张胆地带兵器,但要有一些防身的家伙。”
我捏着剑簪上了马车,看着身后的“花无缺”渐行渐远。
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宫,连绵不断的青石砖墙看得我眼晕。行驶在高大恢弘的建筑里,我竟然感觉喘不上气。
刚到长公主宫殿门口,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玉簪束发,月白素袍,见鬼了。
不是见鬼了,是五皇子。
但是和见鬼是一个意思。
“宋姑娘?”五皇子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我,挑了挑眉:“几日不见,竟然成了朝廷命官。”
“托殿下的福,赏口饭吃。”我赶紧拱手行礼,膝盖又差点习惯性地跪下去。
他笑了两声,转身要走。我眼尖地瞥见他手里抱着的熏炉,花纹制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味道——
是三十里镇,阿塔兰的香料铺里的味道!
郑东榆就这么水灵灵地跟五皇子搭上线了?
我开口试探:“殿下这熏炉香味倒是很别致,闻着倒不像是大雍的香料。”
五皇子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我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宋姑娘还对香料颇有研究?”
我挠着头装傻:“谈不上研究,就是前阵子外出办事,刚好在北边遇到了卖香料的商人,那味道和殿下手中熏炉里的一模一样。”
五皇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指尖摩挲着熏炉:“北边吗……宋姑娘走得倒是远啊……”
正说着,长公主的声音从殿里传来:“初安来了?进来吧。”
我赶紧应了声,刚要往里走,五皇子突然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该叫你宋初安,还是……云娘?”
我浑身过电般僵硬了片刻,转头看他。他却已经转身走了,淡蓝色的衣袍在路上划出利落的弧线,熏炉里飘出的袅袅细烟随风晃啊晃,晃得我有些精神恍惚。
进了殿,长公主正坐在榻上翻看账本,见我进来,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殿下,您和五皇子殿下是……”我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查看长公主的神色。
长公主放下账本,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他母妃早逝,我那兄长嫌弃他身子不好,生病了也不管不问。我见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受苦,就命人好生看管。他自己命硬挺过来了,心里感激,便随时慰问着我。”
我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激动得心潮澎湃。真的是慰问这么简单吗……长公主,根据我上网多年的经验,恐怕有一段畸形的恋爱需要你承受咯……
“那鹤尘被我留在夏州城了。”长公主要是不提,我差点都忘了这个人。
“殿下,真的把他做成孔雀了吗……”我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长公主神色,怕她点头,更怕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