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环顾四周时,却发现秦云舒并不在身旁。
沈茉微微蹙眉,目光扫过四周的树丛和岩石,却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那个“好儿子”许修远又把人叫走了。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只是撇了撇嘴,终究没吭声。
秦云舒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主意和判断力。
有些事,沈茉不愿多插手,也不想再多管。
毕竟,她已经操心了太多,若连别人的感情纠葛都要一一过问,那这日子也就太累了。
而她猜得没错,此时的秦云舒,正被许修远拦在离营地不远的一处荒坡边上。
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许修远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紧盯着秦云舒的脸,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嫉恨,像是毒蛇在暗处缓缓吐信。
他盯着她那黎红润的脸庞,那因休息得当而显得饱满有光泽的皮肤,心中愈发烦躁。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连脸颊都透着健康的光泽,像是从未经历过逃难的艰辛。
而他的娘亲,还有那几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却只能啃着树皮草根,饿得面黄肌瘦,身形枯槁,肚子却因怀孕而隆起,远远看去,像个巨大的、不协调的包袱。
他越想越恨,拳头在袖中紧紧攥起。
他知道,那样的身子状况,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而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资源分配不公吗?
他盯着秦云舒,眼神愈发阴沉。
“修远,你找我有事?”
秦云舒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指尖微微发凉,脊背也绷得有些僵硬,终究是先开了口。
她实在承受不住他那种阴沉又灼热的目光,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猎物,喘不过气来。
她只想赶紧把话说完,然后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离他远一点。
许修远这才像是从什么深沉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眼神一敛,脸色却更加阴沉,像乌云压城一般。
他冷冷地盯着她,声音低哑却带着逼人的压迫感:“秦云舒,我说的话你当耳边风是不是?
我早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你只用管好我,还有咱们的孩子就行了。
咱们才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亲人。
至于其他的人,管他们死活做什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偏要插手这些事?”
这话听在耳中,如同冰针刺入心脏,让秦云舒浑身一颤。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在眉心拧成一个结,语气尽量平和却仍透着一丝不解:“修远,你和婆婆只是闹了些别扭,又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深仇。
她到底是你的亲娘,也是这个家的主母,更是咱们一家人中的一员。
她向来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这些天大家也都冷静下来了。
不如趁这个机会,你和爹一起,去跟婆婆认个错,说几句软话?
她疼你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真的不原谅你们呢?”
想到要向那个女人低头,甚至可能再一次跪在地上挨打受辱……
许修远只觉得胸口翻涌起一股浓烈的恨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那画面像噩梦一样反复浮现,他宁愿死,宁愿跳进河里淹死,也绝不可能再跪下去一次。
他猛地抬眼,目光凶狠地刺向秦云舒,声音骤然沉下去,冷得像结了冰:“绝不可能!
我许修远这辈子都不会再向她低头!
还有,秦云舒,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她秦家的奴才?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丈夫?
怎么每句话说出来,都像是在帮着那个老太婆说话,反倒把我当成了外人?”
秦云舒听见这话,心头一揪,眼底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修远,我这么说,不是偏袒谁,也不是不站在你这边。
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
你不该一直记着那些旧事,活在恨里,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痛苦。”
“呵,为我好?”
许修远冷笑出声,嘴角扭曲,眼神里满是讥讽和不屑,“你说得轻巧。
那我让你去厨房弄点米给我,这点小事你都没做成,还谈什么为我好?
你是故意不办,还是根本不在乎我的话?
你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你这个当妻子的,就这么看着?”
他脸上满是嫌弃,眉头皱得几乎要拧成疙瘩,语气愈发暴躁:“我不管,今晚你必须给我想办法搞点米来。
不然,你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要是再推三阻四,那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了。”
“这事我真的办不到。”
秦云舒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声音低沉却坚定,断然摇头,目光直视着他,“米仓早就由队里派人专门看着了,钥匙在会计手里。
别说是我,就是普通村民,也不能随意碰一粒米。
你想让我偷?
那是犯法的事,我不能做,也不会做。”
“娶你真是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干不成!”
许修远猛地怒吼,唾沫星子喷了出来,完全不顾秦云舒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身体微微发抖。
他双眼充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把积压的怒火全部倾泻在她身上。
他一把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黄草纸包着的小纸包,动作粗暴地塞进她手里,纸角划过她的掌心,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
“你既然拿不来米,那就把这纸包里的灰,想办法喂给那老太婆吃!听见没有?一定要让她吃下去!”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带着阴狠的杀意,“你要是照做了,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也不再计较你没用。
可你要是敢违抗我……
你就等着瞧吧。
我让你以后的日子,一天都别想好过。”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她心上,随即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脚步沉重而决绝,仿佛要把地面踩出坑来。
秦云舒一个人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掐住那纸包的边缘,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她咬着牙,嘴唇被咬得发白,拼命克制住想要把这东西狠狠甩出去的冲动。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行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