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时间距今已超过十二个钟头，期间既没有冰敷降温，也没进行任何紧急处理，更没人及时送医。
就这么硬生生拖着，靠止痛药撑过来。
一个大男人能忍到这种地步，确实少见。
换做一般人，早因剧痛休克或感染高烧不退了。
可路卫东不但清醒着，甚至还能挣扎哭喊。
这份耐痛能力，让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咂舌。
也许正是这份狠劲儿，让他多活了这几小时。
“哎呀！陈医生！这可咋办啊！您救救建国哥吧！”
周文娟一听“保不住了”三个字，脑子“嗡”一下炸开了。
她扑上前一步，抓住陈医生的袖子，声音都在发抖。
“您不是最会治跌打损伤了吗？求您想想办法，再看看！建国要是废了，我往后可咋活哟！”
她刚想和路卫东好好过日子。
人就成这样，往后她怎么办？
未来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她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陈医生摇摇头。
“我不是没尽力看。实话告诉你们，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组织坏死严重，再拖下去可能引发败血症，危及性命。”
“赶紧找辆车，送县城去吧。这情况恐怕得切掉，我这儿治不了，你们快点动身，我先回去了。”
说完，陈医生转身就走，一点不留恋。
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死寂。
中和和中平松开了手，呆呆地看着父亲下半身那可怕的伤口。
路水仙低着头，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杨娟花“哇”一声扑到路卫东身上：“我的儿啊！这可咋活哟！”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双手抱住路卫东的头，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他脸上。
她是真急了，老来失子之痛还未平复，如今又要面临儿子残疾的打击。
“你走了娘咋办？你还年轻啊！老天爷怎么就这么狠心！”
周文娟也愣住了，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她望着路卫东苍白的脸，望着他紧闭双眼的模样，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这一幕，刚好被运砖回来的沈永才看见了。
他赶着牛车，慢悠悠地从村道拐进院子，手里还攥着缰绳，肩上搭着毛巾。
原本一路哼着小调，心情不错。
可刚停下车，抬眼一看，顿时怔住了。
他坐在牛车上，看得一清二楚。
院子里围了一圈人，地上躺着路卫东，裤子褪到膝盖，**狰狞可怖。
周文娟站着发呆，杨娟花趴在儿子身上痛哭，两个孙子垂头丧气。
那一瞬间，沈永才只觉脑门一热，浑身寒毛倒竖。
瞅着路卫东那惨样，沈永才都觉得下边一阵疼。
他不自觉地夹紧双腿，一手悄悄护住裆部，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他喃喃自语：“唉……这罪遭的，比死还难受啊……”
不知道是不是沈翠芬或者她爸动的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忍不住暗自揣测起来。
毕竟路卫东平日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早就惹得天怒人怨，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有人真的敢下手这么狠。
要是真是他们干的，那就太痛快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就不自觉地往上扬。
那种恶有恶报的感觉，简直比大热天喝上一口冰镇酸梅汤还要舒坦。
路卫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被人狠狠收拾一顿。
简直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他还不知道，路卫东一家已经被彻底赶出门了。
此刻他还只听了个风声，只知道路家出了事。
可具体细节他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这一家人连片瓦都没留下。
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拍手叫好。
不过光听陈医生说这玩意可能得割掉，他就忍不住想笑。
那天在卫生所门口，他正蹲在台阶上抽旱烟，就听见陈医生压低声音跟别人嘀咕。
“这伤得太重了……恐怕……得手术摘除。”
当时他差点没把烟袋锅子咬碎，憋着笑直打哆嗦。
就像劁猪那样，把小蛋蛋给劁了，看你还到处勾搭不？
那画面一浮现出来，他就乐得前仰后合。
想想平日里路卫东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如今却躺在病床上哀嚎不止。
连命根子都保不住，真是老天开眼啊！
这就是路卫东该得的报应！
谁让他欺负人没个底线？
沈翠芬下手还是太软，只废了一个，要是他在场，另一个也得给锤烂！
这种人渣就不该留种，免得将来又生出一堆祸害来。
沈大有笑呵呵地让赶牛车的师傅直接把车往沈翠芬家门口赶。
路过村口时，不少人朝这边张望。
尤其是那些刚才还在围观路家惨状的闲人，一个个伸长脖子想打听消息。
可他根本不理会，只是轻轻拍了拍车帮。
“走快点，到我家门口停。”
“师傅，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去问问妹妹，砖放哪儿。”
这些红砖是他特意从县城拉回来的，准备修缮屋檐和院墙。
如今正好趁着这事顺道送过来。
那师傅的眼珠子早就黏在路卫东那边了，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赶紧把牛车停稳，脖子一伸又往人群里瞧。
只见他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还踮着脚扒拉人群缝隙，恨不得凑过去听个真切。
“哎哟，听说那地方都血肉模糊了……啧啧，真够狠的……”
看师傅应了，沈大有推门进了院子，正好撞见沈翠芬蹲在地上杀鸡。
院中黄土夯实的地面上摆着一只芦花鸡。
沈翠芬双膝着地，右手握刀，神情冷静。
那只鸡还在她手里扑腾呢，刀光一闪，脖子里“滋”地喷出一股血来。
一声短促的鸣叫划破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鲜红的血线激射而出。
那鸡翅膀疯狂扇动，带起一阵尘土与杂草飞舞。
沈翠芬手脚麻利，立马把鸡倒挂起来，让血全都流进早准备好的一碗清水里。
她动作娴熟，一把抄起系在鸡爪上的绳子，往屋檐下的铁钩上一挂，顺势调整角度，确保血汁滴滴答答尽数落入碗中。
水面上很快浮起一层血膜，映着晨光泛着微光。
等血接得差不多了，她这才腾出手来搭理沈大有。
她甩了甩手上的血渍，顺手从围裙上抹了两下，抬头看向哥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淡淡的平静。
“大哥，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