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想把萧景琰那句胡说八道甩出去。
什么以退为进，她只想退回京城，回到她舒服的大宅子里。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
她喊来清露。
“清露。”
“小姐，奴婢在。”
“去把咱们带来的茶叶末，用布袋装起来多做几包。”
清露不明白，那些都是泡过的茶叶，晾干了除味用的，怎么还要带去吃饭。
江书晚解释说：“万一萨拉丁的茶不好喝呢，我嘴巴可不能受委屈。”
她受不了加了香料的奶茶，还是自己的茶舒服。
“还有，把我那瓶桂花精油兑水稀释了。”
“啊？小姐，那可是您最喜欢的，稀释了干嘛？”
“万一宴会上香料味太冲熏得我头疼，还能拿出来喷一喷，救救我的鼻子。”
清露嘴角抽了抽，心想小姐去吃这顿饭，准备的东西真奇怪，但她还是答应了，听话地去准备。
江书晚蹲下身从行李箱最底下，拿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细长竹筒。
她解开油纸，露出里面的竹筒。
拿在手里有点重，表面刻着她才看得懂的纹路。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一个加强版的防身烟花。
启动时声音和光都很响，里面的辣椒粉能瞬间喷出来，别说人，就是熊过来也得跪下叫娘。
不到拼命的时候绝不能用。
她把竹筒塞进袖子里的暗袋，那冰凉的感觉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准备好了，就等着上路。
入夜。
江书晚的马车停在丝路明珠酒楼门口。
门口站着两排高大的波斯护卫。
江书晚下了马车。
萨拉丁已经在门口等了。
他笑着张开手抱了她一下。
“哦，尊贵的江大人，您能来我这真是太好了！”
江书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很浓的香料和汗味包住了她。
她全身都僵硬了，差点一膝盖顶上去，还好她忍住了。
她僵硬地笑了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用汉语说：“萨拉丁先生太客气了。”
宴会设在顶楼。
一进大厅，地上是厚厚的波斯地毯，大厅里有舞女在跳舞，空气里都是食物的香味。
桌上摆满了没见过的吃的。
最中间的是一只烤得金黄冒油的烤全羊。
江书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管他什么宴会。
管他什么格局。
先吃了再说！
吃了一会儿，萨拉丁不停敬酒，说话很客气，就是不提生意。
江书晚也随便应付着，专心对付眼前的食物。
她埋头啃着一只羊腿，吃得满嘴是油什么都忘了。
江书晚快啃完第二只羊腿时萨拉丁终于说正事了。
他凑到江书晚身边，小声说，但眼睛很亮。
“江大人。”
他的声音很有吸引力。
“您发明的琉璃和羊毛织物，都是能改变世界的宝贝！”
“我，萨拉丁，愿意出一百万两白银！”
他伸出一根手指，很肯定地说。
“买下您所有发明的独家经营权，包括您以后所有发明在全世界的独家经营权！”
一百万两？
江书晚啃羊腿的动作停了一下。
好多钱。
这个数字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就被羊腿的香味盖过去了。
她很快又继续啃了起来。
钱再多有啥用。
她现在缺的不是钱是自由。
跟这个精明的商人签这种卖身契，她这辈子还想退休吗，怕是睡觉都得睁着眼。
她撕下一大块羊肉，一边嚼一边随便回了一句。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行了。”
说完她觉得有点腻，就抬头找喝的。
她的视线落在一副地毯上，随口说。
“你这毯子不错，花纹挺好看的。”
萨拉丁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为了今晚的谈判，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想过江书晚会要更多钱，跟他讨价还价。
他也想过她会装模作样摆架子，吊着他。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
面对一百万两白银！
面对一个能发大财的计划！
她竟然一点都不动
羞愧、震撼、敬畏，各种情绪在他心里翻腾。
萨拉丁突然站了起来。
他对着嘴里还叼着羊肉一脸发懵的江书晚，深深鞠了一躬，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您的境界，我比不上，是我冒犯了！”
他的声音有点抖，听起来很真诚。
江书晚被他这一下搞蒙了。
嘴里的羊肉都忘了咽。
这人。
有病吧？又想啥呢？
同时，对面的茶楼上。
萧景琰正用望远镜盯着顶楼的动静。
太远了他看不清也听不见。
他看到萨拉丁情绪激动比手画脚，在说什么大计划。
然后，他看到江书晚不在意地挥挥手，头都没抬，继续专心吃东西。
最后，他看到了最想不到的一幕。
那个商人萨拉丁，竟然站起来对着江书晚，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萧景琰放下望远镜。
他胸口起伏，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她的谈判方法。
面对萨拉丁用钱砸她，她根本不动心，甚至懒得跟他争。
她用无视和轻视，把对方看重的钱和野心，踩得一文不值。
这不是简单的技巧。
这是道。
以无为胜有为，以退为进，不战而屈人之兵。
高。
实在是高。
萧景琰心里，爱慕和敬佩的情感疯狂生长，快要从胸口满出来了。
宴会结束，萨拉丁对江书晚的态度完全变了。可能是觉得单纯的金钱无法打动江书晚，于是换了个方式
从一个想合作的商人，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学生。
他亲自送江书晚下楼，态度很恭敬，他还让手下搬了两张最好的地毯，塞进她的马车。
“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您一定要收下，就当是学生给老师的礼物！”
江书晚满意地收下了。
白送的为什么不要？
这毯子花纹好看，回去铺着看书肯定舒服。
她刚出门，一个黑影就钻了出来。
一个小厮飞快往她手里塞了两份拜帖。
“江大人，这是天竺阿三爷和东瀛樱子小姐给您的。”
话没说完，那人就钻回阴影里不见了。
江书晚捏着两份新拜帖，头都大了。
救命。
怎么还来？
这是把她当唐僧肉了吗？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匹黑马在门口停下。
萧景琰下马，大步走到她身边。
他的脸色很凝重。
“书晚。”
他没问宴会的事也没看她车里的地毯。
他的目光很尖锐，直接看着她。
他压低声音，用很冷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就让江书晚汗毛都竖起来了。
“刚才对面的茶楼上，有太子和沈清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