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馨月轻轻摇头,婉拒了管家递来的热茶和坐下休息的提议。
她心里清楚,这么晚了。
外面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寒风在城堡外呼啸着穿过石缝。
只要尚阙那边一结束,她们就必须立刻离开,尽快赶回家中。
信晔和信隳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一左一右。
他们的背脊挺得笔直,兽耳微微下压。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
他们母亲刚才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父亲是A级精神力者,这种级别的存在在整个联邦都屈指可数。
一旦精神力失控,暴走的兽性几乎无法遏制。
以往的应对方式,要么是依靠顶级的雌性进行长时间的安抚。
要么就得由更高阶的精神压制者强行镇压。
可那样做,不仅对压制者消耗巨大,还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可就在刚才,姜馨月只是轻轻递上一瓶看似普通的香水,喷了几下。
父亲的暴动情绪竟在短短几十秒内开始平复。
这简直无法想象,甚至可以说是颠覆了他们多年来所接受的教育和常识。
但不管怎样,此刻他们心中只剩下由衷的感激。
他们从小在贵族家族中长大,亲眼见过太多兽夫失控后被雌性抛弃的场面。
那些曾经威风凛凛的强者,在精神崩溃后被退婚、被驱逐,甚至被公开羞辱。
那种尊严被碾碎的痛苦。
谁都不想经历,更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承受。
所以,哪怕他们曾经多么看不起姜馨月,认为她出身平凡、毫无背景,也不敢真的放任父亲陷入彻底的暴走状态。
再怎么难堪,再怎么不情愿,他们也必须低头,必须开口。
姜馨月等了许久,大厅里的钟声已经响过两遍,却始终不见尚阙回来。
她的心越来越沉,指尖微微发凉。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琳女士,不好意思,我想亲自去看看尚阙。这么久没消息,我实在……放心不下。”
按理说,事情早该结束了。
兽夫的安抚过程虽然复杂。
但以她手下的专业团队效率,最多半小时就能处理完毕。
现在已经超过预定时间将近一倍,连她也开始感到不安。
她缓缓点头,语气沉稳却带着一丝急促。
“好,我让管家带你过去。走暗道,节省时间。”
欧阳公爵的城堡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距今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
虽然建筑略显老旧,石墙斑驳,部分木梁也需要修缮。
但那厚重的石墙、蔓延至屋顶的深绿藤蔓,还有雕刻着古老图腾的铁门。
处处透着沉甸甸的历史气息。
光是站在那扇高达三米的橡木门前,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可姜馨月现在根本没心思欣赏这些建筑。
她脚步匆匆,跟着管家穿过一条狭窄的暗道。
那种熟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是错觉,不是焦虑,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尚阙出事了。
“天啊!”
管家突然惊叫出声。
他手中的提灯猛地一晃,烛火剧烈跳动,映照出他惨白的脸。
他的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差点直接跪倒。
姜馨月脸色一沉,心头猛然一紧。
她快步上前,越过管家的肩膀,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心脏仿佛瞬间停止跳动。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尚阙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胸口的衣服被撕裂,手臂上布满深可见骨的抓痕。
而他的双眼,正空洞地望向天花板,一动不动。
地上倒着好几个浑身是血的兽人。
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之中,四肢扭曲,呼吸微弱,有的还在痛苦地抽搐。
鲜血顺着地面蜿蜒流淌。
不止是兽人,还有不少身穿联邦军官制服的人类也瘫坐在地,。
个个抱着断裂的手臂或扭曲的大腿,发出压抑而低沉的呻吟声。
中央站着一头巨大的黑豹。
它的嘴角还挂着尚未干涸的血迹,獠牙上沾着碎肉。
利爪上更是滴落着猩红的血液。
黑豹正冲着尚阙龇牙低吼,喉咙中滚出威胁般的低鸣。
“唔!”
管家突然单膝跪地,额头冷汗直冒,双手死死捂住太阳穴。
他整个人佝偻着,呼吸急促,额角青筋暴起。
姜馨月自己感受不到精神力的冲击。
因为她天生的精神特质是安抚与抚慰,而非感知或抵抗。
但她一向是安抚的一方,擅长平息他人情绪。
看到管家这般反应,她立刻明白。
对方的精神力不仅强大,而且极不稳定,强度高得吓人。
“系统,这家伙是什么等级?”
姜馨月在心中快速询问,语气带着一丝紧张。
“S级。”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姜馨月心头一震,几乎要脱口而出。
S级精神力者在整个联邦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她不过是个勉强稳定在b级的安抚系精神力者。
连正面对抗A级都极为勉强。
“不是吧?S级不是极少出现吗?怎么偏偏又碰上一个?”
她心内叫苦不迭,额头隐隐冒汗。
“我现在这状态,能安抚他吗?”
“理论上可以。”
系统依旧冷静。
“但你现在处于孕期,体内能量波动不稳,孩子虽然提供了一部分精神能量支持,但极其有限。你只能勉强安抚同等级的S级个体,比如尚阙本人,或者低等级的c级个体,比如阿尔扎。”
“建议您立即离开现场,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系统补充道。
姜馨月心里暗骂一句,只觉得今天真是不利。
她刚想趁尚阙还没注意到她,迅速撤离现场,转身朝门口退去。
可就在她脚步刚动的瞬间,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雌主,你要去哪儿?”
姜馨月整个人瞬间僵住,脚步定在原地,脊背一阵发凉,心跳几乎停滞。
完了,跑慢了。
她心中哀叹,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这是怎么了?”
“欧阳家竟然还有S级的客人光临?真是热闹非凡。”
千万别叫我去安抚,千万别提别提别提。
那根本不是我能应付的等级!
这时她才真正看清尚阙的样子。
他依旧挺拔地站在黑豹前方。
但他胸前的军服已被撕裂,露出下面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血迹斑斑,衣料被血浸透,边缘还在缓缓渗出血珠。
显然,他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受了不轻的伤。
他受伤了?
姜馨月心中一惊。
以尚阙的实力,能在正面战斗中伤到他的人,绝非常人。
究竟是谁?